虽然视线有些模糊,但声音予追不会听错。
“这才多久没见,怎得又搞成这副样子了?”
玄一说着,语气中有些许嫌弃,可抓着予追的手却是没有放开。
他的脸逐渐清晰,予追又一次感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魔力,不禁蹙眉,用力抽回了手。
玄一平静地待手心属于予追的体温散尽方才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予追望着被撕裂红透的天际,那是渊岭沼泽的方向,她缓了缓,抬步欲走,却被玄一拽住胳膊。
“去哪?”
“明知故问。”
她不耐地想摆脱,却是无果。
“放开!”予追怒道。她恶狠狠盯着玄一,没了往日的漠然。
“好,我放开。”玄一意外的好说话。
“就算你去了,又能改变什么?”
“而且天启不需要你,也来不及了。”
拖着身子艰难前行的予追顿住了,她攥紧手,鲜血不断渗出,从指缝间滴落在地,周遭安静极了。
予追仿佛不知疼痛,咽了咽喉咙,沙哑道:“我……我去拦下天启。”
“你不是要助他?”
“我想清楚了,我不豁达,我不能让天启灭世,让他应劫……上古?死就死了吧,死她一个而已,我得去……”
玄一眼中划过一丝难以捕捉的不解。
予追以半数本源之力于渊岭沼泽外设下结界,助天启成事,玄一原以为她是爱屋及乌,心中亦失望至极,放下了天启。
看来并没有……
“玄一,帮我。”
玄一抽回神思,上下扫过自己,轻笑道:“你可真是奇怪,我现下不过一道魔气,有何能力帮到神君?”
“你可以!”予追目光灼灼肯定道。
她要想在灭世阵法大成前赶到渊岭沼泽,撕裂空间穿梭最快。
然,予追的神力支撑不了空间。
玄一微眯双眼,“你看出来了?”
“魔气哪有体温和心跳。”
两人方才有过短暂的肢体接触,是以予追确定站在这儿的人就是玄一的本体。
他视线一顿,侧过身子斜睨着予追,漠然道:“你凭何认为本尊会施以援手?”
“于魔尊而言,由谁来消弭混沌之劫并不重要。”
“魔尊不应,我亦无法强求,只得冒险一试,若不成,天启灭世,我正好死在虚无的洪流当中免了受苦。”
予追控制不住地低咳了两声,倒也是应景。
她唇色虽白,但眉眼依旧如画,坚定且温柔,让人很难拒绝。
脚下的大地再次发出崩裂声,像是祈求,又像是怒吼,留给她是时间不多了,不能再耗下去了。
予追起手捏诀,只差最后一步,忽然手被按下握住,“本尊只再插手一次你的事。”
比起不情愿,玄一语气中更多的是无奈。
予追不敢多想,便不看玄一。
只见玄一以她手心血融入撕裂空间,打造出一条黝黑笔直的通道。
他说:“顺着走,不用担心迷路。”
予追自然地抽回手,“谢魔尊。”
“你会如何劝天启回头?”玄一问,觉得话不对,遂又补充道:“本尊帮了你,总该得到些什么才是。”
“我也不知,待事情了了,我再与魔尊细说,绝不食言。”
然而予追却没想到今日一诺,在万万年后才还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玄一眉尾一挑,“行。”
当予追进入虚无,空间撕裂的口子也随之闭合。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最大的敌人不是我,是天命。”
“天命,不可改……”
还有,你到底在怕什么?
那藏也藏不住的恐惧究竟又是为什么?
原因只有予追自己清楚。
予追疾驰于虚无之中,空间的剧烈挤压感使她的全身骨骼如同石碾压过,一寸不落。
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倒下,千万不能……
予追满头是汗,后背的凉意让她的头脑清醒不少。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地看着万物生灵尽毁,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接受天启替上古应劫……
但到了这一刻,她想,灭世阵法不能成功,天启也不能代替上古赴死。
予追从未有一刻如此心慌。
祖神所言的复生之力,她尝试过无数次,可都未曾成功。
在得知天启意图灭世之时,姻缘祠花树下她做的那场梦便又浮现于她的脑海……
最初,予追想天启灭世、应劫、身死……这些都无妨,可现在她怕了。
她怕复生之说不过一场空谈,到时万物生灵怎么办,天启怎么办?
难道让他们如余风般等她千年万年,又或是真的永远离开?
予追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就像当年消散于予追眼前的余风,她自以为两人之间无甚感情,便安慰自己神生漫长,总有一天会释怀,乃至于忘记他,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份愧疚却日益深重。
到底是她害了余风。
若今日又因为她的一念之差使无辜之人蒙难,痛失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