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氏家主继任典礼上出这么大的事, 典礼只能草草结束。
送走宾客,姬若耶将冷嫣和若木延至后院书斋,屏退下人, 向两人行稽首之礼。
若木当之愧地受, 冷嫣却避而不受:“阁下不必行此大礼。”
姬若耶道:“两位对姬某有再造之恩。”
冷嫣道:“此事在下并未出什么力, 倒是搅扰阁下的继任大典,实在过意不去。”
姬若耶道:“不过是些虚文俗礼,宗主不必介怀。”
若木道:“你起来吧, 今你亡母夙愿已, 座也只能帮到你这里,往后能不能撑起姬氏门楣全靠你自己。”
姬若耶恭谨再拜:“谨遵神君教诲,神君深恩, 姬某粉骨碎身难报。”
他欲言又止:“敢问神君,亡母她……”
若木漠然道:“她自有归处,你不必再问。”
姬若耶自然明白神祗帮自己修复经脉、争权夺位, 母亲必定付出巨大的代价,他知道自己不可太贪心, 可还是红眼眶。
他定定神,转身捧起个玉匣, 双手呈给若木。
若木挑挑眉:“这是什么?”
姬若耶道:“只是仆的一点心意, 还请神君纳。”
若木袖手并不去接:“座与你亡母的交易已经结,你不必额外酬谢。”
冷嫣纳罕地瞟祂一眼, 没想到小树精也知道拿人手短的道理。
姬若耶却道:“说来惭愧,这些来不是我姬氏之物,说来仆也不过是借花献佛。”
他说打开匣子,只见绛红『色』的锦缎上卧两枚小小的玉印,一枚黑一枚白, 印钮是盘起的应龙,玉质温润澄净,光华内蕴,不用触碰也能感到其中蕴含的充沛灵力。
若木不知那是何物,但莫名感到那两条张牙舞爪的小应龙有些亲切,甚至想『摸』一『摸』。
姬若耶道:“这是穷桑氏两条矿脉的印信,是堂嫂之物,堂嫂和侄玉京相继亡故后便堂兄掌管,今仆也不知何处置,思来想去,不交给神君处置。”
若木瞥一眼冷嫣,见她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转过头,撇撇嘴角;“座不稀罕别人的东西,你送去给姬少殷吧。”
姬若耶道声遵命,又另外命家仆搬几箱子珍稀华美的的锦缎绮罗、珠宝器玩来,若木这回没客,尽数收下。
姬若耶将两人送至院外,若木忽然道:“姬氏的冢墓在哪里?”
姬若耶有些诧异,不过这树神一向想一出是一出,突发奇想参观别人家的墓地似乎是祂能做出来的事。
他没有多问,只道:“就在山阴,离这里不过十数里山路,仆命人安排车驾。”
若木道:“有劳。”
冷嫣心头却是微微一暖:“多谢。”
小师兄亡故后遗体归葬在长留山,冷嫣到长留自然想去祭拜,但她一个偃师宗宗主缘故提出去祭拜姬玉京,姬若耶即便不多过问也会起疑,为避免节外生枝,她也只能作罢。
没想到若木却主动提出来。
若木挑挑下颌:“有什么好谢。”
姬若耶很快便备好车驾,两人上车,姬若耶骑翼马亲自在前引路。
姬氏煊赫数千年,陵墓广袤而恢弘,堪比凡的帝陵。姬若耶在下马碑前驻马,向两人揖道:“仆便在此恭候,请两位自便。”
冷嫣和若木沿神道往前,经过享殿,进入陵墓。
墓道两旁嵌在石壁中的长明灯发出幽冷的光芒,按辈分,两人很快找到姬玉京的墓室。
若木在门口停住脚步,向墓室中望一眼,姬重宇那老东西大约是自知愧对母子俩,颜与亡妻同『穴』,母子俩的墓室紧紧相连,他自己的墓室却离得远远的。
姬玉京的墓室不大,布置得却很用心,四周摆放墓主生前常用的器物。
经过三百多年光阴器物上的彩画已有些褪『色』,但依稀可见当初的奢侈繁丽,与那柄断春剑格调相类。四壁上画彩绘,画中的人物都是同一个俊朗少年。
若木只粗略扫一眼,只觉比那清汤寡水的姬少殷略微顺眼一些,不过也只是好上那么一丁点。
他收回目光,往门边一倚,抱臂道:“座就不陪你进去。”
顿顿又道:“你快去快回。”
冷嫣点点头,默默地向墓室中走去。
只用个简单的术法,她便可以透过棺椁看见里面的小师兄,可她刚抬起手便又垂下来。
他后谢汋将他的躯壳扔进『迷』谷中让毒虫啃噬,其他同门发时已经面目全非,经过三百年多年光阴,那个风华正茂的翩翩少年郎早一具白骨。
“小师兄。”冷嫣在心里轻轻唤一声。
墓室中阒然声,自然没有人会回答她。
“谢汋已经,”她左手握拳,指甲不知不觉深深嵌进手心,“你放心,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
重玄执法堂门窗紧闭,虽是白昼,堂中却是昏黑一片,只有神龛前一盏微弱的鲛灯投下一小片凄冷光晕。
来到这里的都是犯大错的弟子,轻则受打神鞭之刑,重则毁去修为、拔除灵根。
石红『药』跪在神龛前,双手戴上玄铁铸的枷锁,她的神『色』却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