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凡人少女出招的模样, 众人心中都暗暗一惊。
她的剑招自然很稚嫩,在玄渊神君面前便如三岁孩童一般,但看她那出剑的架势中却自有一种凌厉孤勇, 明知自己蚍蜉撼树, 仍旧一往无前。
姬少殷也不免诧异, 他近教苏剑翘练剑,也时常与她过招,知道她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 却不知她面对当一大能也这样无所畏惧, 或许因为她出凡界,反而不像修士那般敬畏神君。
且这少女单纯而执拗,似乎生不懂得弯弯绕绕。
谢爻形不动如山, 桃枝拈在手中,亦纤毫不动,就如一尊在上的神像, 淡淡地凝注着少女执拗又专注的眼睛。
剑锋已至他胸前,他仿佛忽然从梦中惊醒, 抬起手中桃枝一挥,一股劲风向冷嫣的剑刃横切过。
冷嫣瞳孔一缩, 他要断她的剑。
断春虽好剑, 但毕竟只姬玉京甫入道的一把剑,以谢爻深不可测的修为, 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折断,就如折断当初那个少年年轻的生命。
森冷的剑就如那个寒夜的风,刺得冷嫣的眼睛生疼。
他在试探她?难道有什地方『露』出了马脚?
她当然可以变招,但凡人少女苏剑翘不行,贸然变招一定会让他发现端倪。
最稳妥的选择便按兵不动, 任由他将剑折断。
然而最稳妥的选择却不在冷嫣的选择之中,她当机立断,佯装承受不住剑,突然将手一松,断春“锵”一声落在地上。
剑虽脱手,她的势却收不住,人还在往前冲。
谢爻早已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可以毫不费力地收回剑,但他忽然改了主意。
少女投剑的时机太巧,难免令人起疑。
他的眼神一黯,手腕一沉,剑势一收一放,森寒剑突然大盛,犹如摧枯拉朽的疾风暴雪,向着冷嫣席卷而。
冷嫣凝视着谢爻的双眼,他眼中杀机已现,只要她出任何有悖常理的细微反应,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杀死。
点到即止的剑术课,瞬间成了杀戮场。
谢爻手中的桃枝仿佛也感觉到了杀意,青绿枝条寸寸枯萎,寒霜凝结,犹如冷铁,半开的桃花从枝头坠落,不及坠地,便被狂肆剑风卷得不见踪影。
冷嫣什也没做,单薄影被抛到半空中,仿佛一片不由己的枯叶在狂风中打旋,她感到一股冷入骨髓的剑『逼』近她的脖颈,几乎划破她的肌肤。
就在这时,磅礴剑刹那间消失,她向后一仰,自半空中向地面坠落。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睫之间,姬少殷一个反应过,飞过,堪堪接住了她,把她放到地上,但仍然扶着她的胳膊:“剑翘,没事吧?”
少女一脸茫然地摇摇头,仿佛压根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她看了一眼谢爻,眼中中满惊慌失措。
谢爻冷冷地看着两人,眼前的景象渐渐与记忆叠,寒夜中,少年男女挟着手奔跑,一起奔赴光明的白昼,她跑得那样快,那样果决,把他远远地抛在了永恒的黑夜里。
一个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发出毒蛇般的嘶声:“你看,你谁都留不住,连她也要走了,那个少年多干净,不像你肮脏又卑鄙……”
够了,他打断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并未消失,反而钻进他的耳朵,驻扎在了他脑海中。
“杀了他们,”那声音像淬了毒的刀子,“杀了他们,杀了她,让她也逃不掉……”
邪像一股股浓烟,从他腐烂的心脏里逸出,沿着奇经八脉流向他四肢百骸。
他眼前一片黑暗,只有月光下的少年男女,像月光一样洁净。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一道声音:“阿爻哥哥……”
有人在叫他,这他的小师妹,这他师娘的女儿。
有什驱散了眼前的黑暗。
温暖的晨曦照在他的头脸上,把庭中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色』,他已经很困倦了,却还坐在台阶上,怀中紧紧抱着一把刻满符咒的小剑,他相信只要自己守在口,就能帮房中的两个人挡住所有邪祟。
一声清脆的啼哭划破寂静的黎明。
他站起,手足无措地在廊下回踱着步,仙侍们在他边匆匆走过,谁也没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少年。
过了很久,四下里安静下,房中传女人疲惫而温柔的声音:“阿爻,进吧。”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房中,妘素心躺在床上,披散着长发,面容憔悴,看起有些陌生。
她怀里有个小小的襁褓,襁褓中『露』出一张红彤彤的小脸,几绺柔软微卷,稻草『色』的头发贴在小小的饱满的额头上。
妘素心望着他笑:“阿爻,你有小师妹了。”
谢爻怔怔地看着这忽然多出的小人,心尖像有绒『毛』拂过。
妘素心温柔地『摸』『摸』他的发顶,然后用食指轻轻戳了戳婴儿的小脸:“这阿爻哥哥……”
“你抱抱她。”妘素心又看向他。
他笨拙地伸出手,襁褓落到他怀里,小小的一团,却沉甸甸的,软得不可思议,隔着层层鲛纱也能感觉到阵阵暖意。
这他的小师妹,师娘的女儿,从一次将她抱在怀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