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红莲。
红莲听后,心口突突跳个不住,说不出的紧张担忧,又问道:“你身上的伤是怎的回事,昨日才从刑部出来,便有人对你不利吗?”
樊宁从内兜里摸出鱼符,递给红莲:“昨晚我前脚才回观星观,便有刺客追来了,约莫三十来个人,出手狠绝,招招皆是来要命的,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从一个刺客身上搜到了这个。”
红莲接过鱼符上下翻看,觉得十分眼熟,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她左思右想,与樊宁商量道:“宁儿,先前太子殿下也在查访此事,你若是信得过他,或许可以让他保护你。若是有疑虑信不过,可以先住在我这里,我不会与殿下说的……”
红莲果真是体贴的姑娘,知道樊宁可能会因此事避忌武后与李弘母子,即便与李弘相悦,也没有分毫要逼迫为难樊宁的意思。
樊宁心下感动,更有几分犹疑,从昨夜到现在,她一直在思量那些刺客的身份,那些人的一招一式不像野路子,不知是何来头。她也曾怀疑,是否是李乾佑或者高敏派人前来,为了逼迫她靠近他们。可刑部没有官兵,上次在鬼市外剿匪时,高敏带的三十名弓弩手,还是李乾佑向羽林军借来的。再者那些刺客所下的皆是死手,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活了下来,而李乾佑和高敏应当还想靠她升官发财,并未想置她于死地……难道说,当真是武后想要将她灭口,这才派了人来吗?
若真如此,她似乎确实不当向太子李弘求助,而是应当去找李乾佑和高敏,让他们将自己交给天皇,借以保全小命。樊宁望着红莲,说不出的踟蹰犹豫,她忽然一愣,想起李淳风曾说不知自己生月,只知她与红莲皆是永徽五年出生,若真如此,为何李淳风让她从小便称红莲为“姐姐”?师父他当真是知道自己生辰的罢,如今看来,高敏所说极有可能是真的,说不准那小老头的失踪亦与此事有关。
小时候常听师父与前来问道之人谈及“命”与“运”,她从来不信,今时今日却明白,许多事虽与自己休戚相关,却并非自己可以选择,譬如出身,譬如亲缘,皆是由天注定。这寥寥草草的一辈子,或是大富大贵,或是穷遏困顿,皆逃不开天命安排,虽然安定公主之事于她犹如当头棒喝,她却也不得不承受此事带来的一切后果。
从前总觉得自己微不足道,不过是终南山观星观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没想到竟有牵着大唐社稷国祚的一天。去寻高敏,似是能有一线生机,若是落在天后手中,可能真的是难保小命了。樊宁自嘲一笑,想起自己曾那般渴望得知自己亲生父母的消息,如今看来,还不若不知道。
樊宁叹了口气,却怎么也叹不尽心口拥堵的块垒,投奔高敏,还是相信李弘,她自己难以做出判定。但她记得李淳风对李弘的激赏,知道薛讷对他的忠诚不二,亦清楚红莲对他的情深几许,她愿意相信他们的眼光,终于下定决心道:“我想见太子殿下,红莲姐姐可否帮我安排?”
初入牢狱这一夜,薛讷坐卧不适,难以入眠,索性不睡了,捡了根茅草,乘着月色在地上写写画画,竟是难得的闲适自在。
打从接了弘文馆别院的案子起,他的脑袋里就没装过旁的事,现下陡然轻松,想起那本《括地志》还放在城门局,尚未看完,心里说不出的痒痒。
只恨陶沐这混小子什么也不懂,只给自己拿了换洗的衣裳,一本书也没带,他也只能靠脑中残留的记忆,去复刻书中的大好河山,加以回味了。
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薛讷却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分毫不知疲倦,甚至连牢门响动都没有听见,直到有个须发花白的狱卒,隔着栏障唤道:“薛明府,有个女子来刑部给你鸣冤,李司刑唤你到官厅去……”
薛讷一怔,轻呼一声“糟了”,心想怕不是樊宁昨日被李媛嫒挠了出去,今日又来,急匆匆随狱卒走去,谁知到了官厅,看到的却不是樊宁,他瞠目结舌,半晌才知道喊人:“母亲……”
柳夫人身着正二品诰命夫人官服,身配朝珠,站在堂中央,见薛讷并无受刑的迹象,她神情舒缓了两分,转向李乾佑道:“李司刑,我夫远在辽东,小儿无人教导,不懂规矩,好涉悬案,谁知竟惹祸上身,令天皇动怒,实在是不当。但诸事皆为误会,还望李司刑秉公向天皇呈报,早日放过我儿罢。”
“夫人说这话,倒像是指责下官刻意刁难令郎一般”,李乾佑嘴上笑着,话语却很坚持,“此案并非下官所定,而是天皇圣断,想来应当证据确凿,下官有几个胆子,又敢质疑当今圣上?”
“圣人如此裁定,自有道理,身为臣妻不敢妄议。只是我儿查明悬案,便是没有功劳,也应当有苦劳罢。我夫不在京中,许多话无法递到御前,李司刑一直负责此案,若能为我儿美言几句,我们夫妇会永志感恩李司刑……”柳夫人说着,示意旁侧的随从,薛旺忙赶眼色地奉上一枚精美木盒,柳夫人又道,“这是我夫托人带回来的高句丽参,顶尖的几只,自是奉与了二圣,这两只亦是难得的佳品。李司刑查案辛苦,留下补补身子,熬汤可是极好的。”
李乾佑明白此物的贵重,登时有了笑脸,接过说道:“哎呀,何须夫人如此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