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邦看见朔辛澈来访并不意外,不用想也知道,他的来意肯定是跟女儿有关。
“这都几点了?你该去上晚自修了吧?”尤邦转头催促着儿子。
“我......”尤铵不想走,想留下多了解有关姐姐的事,奈何自己还是个学生,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澈对德叔使眼色,德叔立即明白,走上前对尤铵礼貌道:“不介意的话,让我去送你去学校吧。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
尤铵犹豫了半会儿,最后只得点了头,乖乖跟着德叔的车子去学校。
家里又变得清静了。
尤邦走进客厅将公文包随手一扔,领着澈来到茶几处面对面坐下。
他自顾自解开领带,一下子又回到平时颓然的样子。
“有事直说吧。五百万的事,不是我告诉她的。我也不欠你的了。”
“嗯,我知道。那不是你说的。也不是你还的。”
能绕绕弯弯查到这笔钱的去向,也就只有云矢加美。
结果无非就是加美告诉了尤蒂,尤蒂替父还债,没有别的可能。
如今那个疯女人也没有任何能力了,找她盘问也没什么意思。
有些账,还是要跟准岳父算清楚。
澈环顾了一眼室内,感觉没有女人味的家,果然是收拾得马马虎虎。
他的视线回到尤邦,目光肃然。
“我这次来,是想问清楚她迁出户口的事。”
尤邦不解。
“她迁出户口的事,你不是最清楚吗?”
当初是谁为了领证,狠心抛下欠债的父亲执意迁出户口?
“我要是清楚我会来问你?不就是你把她赶出家门了吗?!”说到末尾,澈的音量陡然提高。
把她赶出家门的事,尤邦的确心中有愧,不想与他过多争辩。
“她长大了。如果我不把她赶走,她若是留下照顾我和尤铵两个大男子。这事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她?她还怎么嫁人?”
“呵,你还知道维护你女儿的名誉?早干嘛去了?”
对于尤铵的片面说辞,澈始终无法相信尤邦对女儿带有关怀。
迟来的父爱同样如草贱。
有的父母可以对孩子大爱无私;有的父母对孩子夹杂了太多利益算计。
尤邦对女儿的态度,很可能属于后者。
“你对尤蒂的悔过,你也就只能骗骗尤铵......”澈冷下眼眸看他,“对我,不管用。”
澈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两端,微微弯腰,肃穆盯着尤邦。
“你对尤蒂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这么多年对她不管不顾?为什么又利用她给你还债?为什么......要拿她母亲的事刺激她?”
尤邦泛起紧张,被小一轮的孩子气势压迫,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可他并不打算隐瞒什么,早就做好了当坏人的打算。
他低下头,痛苦的过往一下子浮现脑海。
“我对尤蒂是真的没有办法......”
“她的妈妈,于莎,身体一直不太好......怀上尤蒂的时候,医生说她生育风险很大,不建议要小孩。”
“起初,我是赞成医生的,两个人好好地过一辈子又不是不可以。可是,于莎很喜欢小孩,一直想要有个孩子。每当我看见她羡慕别人抱小孩的眼神,我就心软了,同意她把孩子生下。”
“于莎怀尤蒂的过程很辛苦,但她从不抱怨一句。我请了几个专业月嫂保姆精心照顾她,陪伴她。可是到生产的时候,我最担心的情况还是来了......”
中年男人说着说着,双手捂住脸,声音略带哽咽。
“尤蒂出生那一天,也是我收到了于莎病危通知书的那一天。那时候,我心里想的是,如果真的就这么失去了于莎,我一个人要那孩子有什么用?”
“虽然这个想法很不道德,可我,我骗不了我自己!我觉得那孩子就像毒瘤一样,过分夺取母体养分,摧残孕母身体。我更无法接受,于莎为了个孩子就这么离我而去......”
尤邦缓缓放下手,眼里带着憎泪。
“所以,尤蒂出生后,我看到她第一眼的感觉是......很讨厌。”
澈握紧拳头,差点没忍住想要揍他的冲动。
中年男子尽量控制情绪,疲惫扶额。
“那时候,尤蒂全权交给了月嫂照顾。我天天守在重症室门口,一心一意等待于莎的消息,好在,我还是盼来了她的好转。她没丢下我......”
“出院回家后,于莎因为尤蒂的到来,笑容也变多了,她和月嫂保姆们也很爱聊育儿话题。”
“我本以为好日子还可以继续。可是,她熬过产痛,熬过病危,即使已经很小心翼翼了,最后,她还是没躲掉后遗症的折磨,只活了短短四年......留下我一个人,和尤蒂。”
尤邦再次泛起了泪,眸色却越显无神。
“她走了......我好像,也是从那天开始就死了。”
澈皱着眉头,心里对尤邦开始有了同情。
他来之前就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该同情那样的人啊!
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