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尤邦借钱的事,一提到被外祖母养育多年的事,尤蒂忽然就无地自容。
她认为自己的确欠了外祖母太多太多,还没来得及给外祖母更好的生活,外祖母就这么走了......
她扶着额,只感觉此刻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
她不想吵架的,也不想争什么遗产。
樚乡的老宅院是她最后的家了,如果连这都要被卖掉,她就彻底没了根,落户的事也变得更加困难。
可是,她也不曾了解外祖母生前是想把遗产留给谁......
如果外祖母是真的想把遗产留给她的两个大女儿呢?
她突然就变得很不自信,变得没有底气去争论。
她也不确定自己在外祖母心目中的分量。
就像那场爱情一样,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最后落得被抛弃的下场。
她对任何爱都没有把握了。
大姨是个深度迷信的人,看见尤蒂眼神忽明忽暗,气色越来越差,多半也是因为这座老凶宅的关系。大姨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扭头对妹妹说:“算了,二妹,别跟她争论。我喊我老公进来。”
二姨冷哼一声,看在母亲刚死的份上,也不想与人吵架过多。
大姨越过尤蒂,对着门外喊:“阿强!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大姨对着老公讲了几句悄悄话,中年男子立即两眼放光,随后挺起啤酒肚,对尤蒂威风道:“给你两天时间,利索地拿你行李从这滚出去,这房子我老婆说要卖了,你不能住下!”
姨夫上下打量了一眼尤蒂,继续强词夺理:“还名牌大学的学生呢!我看你就是个小无赖!跟你爸一样,都是小无赖!”
“好了好了,别跟她浪费时间了。仗着年轻气盛满腔大道理的人我见多了......”大姨三两下把财产打包好,然后拉上妹妹的胳膊,“走吧,我们女儿还在镇上呢,得赶船回去了。”
“嗯!走!”二姨最后轻蔑地看了眼尤蒂,傲慢离开。
亲戚一行人离去后,整座老宅院顿时就清净了许多,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陪伴站在这里的迷茫孤魂。
......
雷鸣停了。
雨水淹没了院子里的种植物,腐蚀着窗边的木栏。
她眼神无比空洞,默然打开窗户,仔细感受这里的雨声。
她变得很迷茫,变得内心空荡荡,不知从何处来,不知往哪里去。
好像从失去外祖母开始,她就没了人生目标,没了奋斗意义。
如果外祖母还在,哪怕天塌下来,她都有信心扭转局面,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也什么都不愿意去想。
不知道发呆了多久,她雨衣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震动。
她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是布夕。
她将手机上的水渍抹去,按下接听,对方立即传来甜美的声音。
“哈喽!尤蒂,过两天我们就回樱都了!下了飞机我和瑞羽直接来公寓找你们玩呀?”
好朋友的声音一下子把她拉回现实,她才想起来,布夕好像还不知她和澈分开的事。
她微微苦笑:“对不起啊,你回来应该见不到我,我现在在乡下,没办法去接你们......”
“啊?你这么快就回乡下了吗?你一个人回去的吗?”
“嗯。”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樱都?”
“还不知道......”
“好吧,没事!我们挑个时间去乡下找你也行!要替我向婆婆问好哦!”
一谈到外祖母,她鼻子莫名一酸,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那位慈祥的老奶奶,曾经热情招待过他们来乡下玩的老奶奶,早在前天就阴阳两隔了。
可是布夕新婚旅行刚结束......她想了想,还是不要把坏消息带给幸福的人比较好。
她无声抹泪,微弱回应:“嗯。会的。”
话落,她的手机莫名地沙沙作响,根本听不清布夕那边又说了什么。她看了一眼手机,是满信号也是满电,可是移近耳边,还是一片杂音,只能隐约听见布夕是在说有关新婚旅行的趣事。
老式按键手机大概是进水了吧......
她不好意思开口:“抱歉,布夕,下次再聊吧,手机好像进水了,听不清......”
伴着杂音,她听见对方说了:“好好好。”
随后,她利索地挂断电话,刚想检查机子,手机就莫名其妙关机了。
她试着风干机壳,充电,可是再怎么捣鼓都开不了机,还闻到了一股塑料烧焦味。
她没想到,外祖母给她买的手机,一部陪了她六七年的手机,一直没有过故障的手机,这次竟然像一条生命一样,也到了头......
......
秋风开始低鸣。
雨后的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似在为樚乡某位逝去的老人默哀。
尤蒂推着行李箱走出老宅院,双目无神地看了一眼围墙边上立着的大字:‘售’。
她没有守住最后的家。
就算守住了,没有外祖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