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突然的坏消息让她有点理不清情况,她冷静问:“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外祖母不是还在表姐家的吗?”
“唉,你外祖母前天就回来了,从你亲戚家一个人坐客车回来,一路上都在晕车呕吐,到家也一直没好转,我们几个牌友陪她到镇上医院吊了两天药瓶,好像还更严重了,现在还送进了抢救室,我怕,我怕她这次挺不过来......”说到末尾,乡下邻居几乎是哽咽到哑声。
尤蒂听了,只感觉脑袋像是瞬间炸开了一样,推着箱子就直往车站方向赶:“谢谢舟婶婶的帮忙,我马上就回来!这期间再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我.......”
未等尤蒂说完,舟婶婶连忙打断她:“好好好,别说这些见外话。我和你外祖母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照看她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的。只是,她回来的事还让我不要告诉你,可她现在意识都不清醒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你,我觉得我不能瞒着你啊!你外祖母亲戚那边我也通知他们过来了。你别太心急,回来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谢谢,我明白了。”
结束和乡下邻居的通话,尤蒂匆忙来到车站,买了票,搭上前往去樚乡的客车。
她从未有过这么焦灼,一路上都是步子急快,在车座位坐下那一刻,她小跑引起的头晕和呼吸紊乱才得以缓解。
她坐在靠窗位置,无心看窗外的黑色风景。
她不敢想象最坏的结果。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外祖母回来不提前告知一下?她可以周折一趟陪外祖母回乡的,即使再三强调要去表姐家接送,可外祖母还是秉持了独立的习惯。
尤蒂也知道老人大概是不愿意给外孙女添麻烦,但外祖母是八旬老人了啊......谁能忍心让一个八旬老人背着行李独自乘搭长途车?
不,那些该死的亲戚倒是忍心!
用完劳力就丢弃!为什么他们连送一趟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真的就那么忙吗?
她心中慢慢起了恨意,当初就应该阻止外祖母去表姐家帮忙的。
她想起亲戚那些自私自利的嘴脸,心里就烦。
可那些人也都是外祖母无私疼爱的人,她没办法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替外祖母打抱不平,不然老人家铁定会伤心。
相反,外祖母受过的委屈,他们似乎都无动于衷,甚至是,他们可以把外祖母的掏心掏肺转身就喂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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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母名为狄安兰,在包办婚姻下,与前夫共组家庭,育了两位女儿。因长期遭受前夫家暴,她在那个众人固步自封的年代,做了一个勇敢的决定:离婚。
那个年代,被打的女人会被嘲笑,离婚的女人也会被嘲笑,拥有相同处境的女性也会互相鄙夷嘲笑。
狄安兰默默承受这一切,每当被家暴的时候,两个女儿就在一旁无动于衷地看着。两个女儿甚至觉得过去帮忙会很丢脸,反而更崇尚强势的父亲,完全遗传了父亲欺善怕恶的天性,她们深信父亲说的所有话,认为母亲很没用,家务做不好,也不会赚钱,人也不聪明。
狄安兰心寒。哪怕女儿们不理解,哪怕双方家庭反对,哪怕在邻里落下话柄,狄安兰决然地离开了这个让她心碎的地方。
她四处找工,四海为家。
绝望的尽头不一定是死亡,再咬咬牙坚持,也许下一站就是新生。她是这么相信的。
她来到某个平静小镇,开了一家面包店养活自己。
也是在那个小镇上,她遇见了待她温柔一生的男子,于杰。
于杰住在小镇对岸的山岛,是樚乡的村草,为人喜好清净自在,亲近自然,打算一生都奉献给樚乡的环境建设工作。
他们在小镇相遇,一见钟情,一往情深,很快在樚乡组成了新的家庭。
他们结婚那天,所有乡民都前来祝福,这让狄安兰感觉到,整座山岛不仅风景美丽,还充满了祥和氛围。
这里的人不爱说闲话,也不在乎能挣多少钱,也没有什么势力强权,还特别热情好客,他们早已形成某种默契,你今天默默帮了我,明天我也要默默帮回你,不计较得失,不计较回报,是个追求平等的高度文明小山岛。
生活在梦境一般的地方,任何情感关系就会变得简单纯粹。
狄安兰和于杰的感情也一直很和睦,很快,他们生了一女儿,取名为于莎。
于莎从小乖巧伶俐,和父母一样,是个温柔随和的人。
丈夫体贴,孩子懂事,这是狄安兰一生中过得最幸福的时候,她很庆幸自己拥有了两个温暖如光的人。
即便很幸福,她也没有放弃在前夫家庭的那两个孩子,会在丈夫的陪伴下,每隔段时间就会给她们送东西送钱。
可是,前夫家的两个孩子脾性越来越大,认为母亲有了新家庭就不爱她们了。她们对待自己的母亲如同仇敌,要么把前来看望的母亲赶出家门,要么把母亲送来的东西摔砸在地上,还当着围观邻居的面痛骂自己的母亲和她的现任丈夫是狗男女。骂归骂,钱倒是收下很痛快。
狄安兰也不是软弱到底的人,碰壁了好几次,只好与她们减少来往,只在她们需要的时候尽己所能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