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迈着缓慢而略显沉重的步伐走近了那道于她而言似是无比平常的房门,她伸手握住了门把,垂眸的双眼中是黯淡的色彩,夹杂着一丝犹如浑浊灯光的剪影般朦胧的思绪。
下一秒,她将那扭到一半的门把手拉开,推门而入。
她的身体在进门的同时就已经停滞住了,当她看见依靠在角落里,将稚嫩的脸颊埋进沾满血垢污渍的细小臂弯中的那个身影时,那浑浊而黯淡的光影犹如湖面掀起的涟漪那般动荡不安。
扑---!!!
在她愣神的这短暂时间内,那个幼小的身影已经注意到,并且认出了她,随后更是二话不说地扑进了她的怀里。
“莫姑姑!这里好可怕,身上好痛,月依好害怕!呜呜...莫姑姑,月依想回家,想见妈妈!”
那双淡漠的眸子剧烈地颤动着,她看着这个将脸埋在自己怀里,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幼小身影,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阴冷的光芒一闪而过,她缓缓地抬起手,举过女孩的头顶,宛如颤抖和挣扎一般,那与其瘦小的身影相比显得宽大的手掌,仿佛只要一用力就能捏碎怀里这具脆弱的躯壳。
“为什么...?”女人微微张口,颤抖地说出含糊不清的话语,直视着怀里那个瘦弱的身影。
她不住地咬紧牙关,那层淡漠之上,恍如覆盖起了一道剧烈的情感,似是怨恨,似是嗔怒,然而在下一秒,她那抬起的手却停住了动作。
“莫姑姑...?”
渗着泪光的酒红色瞳孔,不带一丝怀疑地抬起头直视着她,其中带着疑问,带着期许,与之相对的,是如此相似的,仿若那一道对她来说,难以忽视的幻影。
她缓缓地将手放在了小女孩的头顶上轻轻抚摸着,始终没有言语,那垂落的发丝遮盖住了她此刻的表情,或许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回忆起,当时的自己到底带着何种形态的情感。
莫芷璃猛地睁开了双眼,正当她环视四周,准备从办公椅上起身的时候,突然发现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一件薄薄的毯子。
正当她疑惑时,余光却不自觉地瞥见了桌上那叠多出来的文件,看着上面的日期和落款,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淡漠地将身上的毯子揣了下来。
“明明已经警告过她很多次,让她不要做多余的事...翅膀硬了,胆子也变大了是么?”
莫芷璃眯了眯眼,凝视着那张尚未染上多少温度的毯子,再次合上了眼帘。
“啊...!呜呜...”
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的幼小身影,仿佛已经到达极限那般,泪水难以抑制地从眼眶中流出。
“站起来,不准哭!”
她凝视着那个幼小的身影哽咽抽泣着的样子,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只有那严厉的压迫。
“呜...可、可是...”女孩一边哭着,一边用恳求的目光望向她。
只要对上那双眼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中一般,令她难以遏制地升腾起一股厌恶和迟疑。
她紧绷着脸,没有理会女孩的恳求,只是冷冷地呵斥道:“如果还想见你母亲的话,就不准哭!给我站起来,听懂没有!”
“...!”
此言一出,女孩便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她用力地将眼泪和喉咙上的呜咽忍了下去,颤颤巍巍地支撑起身体,早已沾满血丝的小手紧握着那把对她来说略微沉重的训练用短剑,紧抿着小嘴面对着眼前那冷漠的女人。
“真是...可笑...”
她看向那被她丢到了角落里的测试报告,最终只是抬手揉捏着自己的鼻梁骨,宛如想要驱散那因为思绪而带来的不适感那般沉凝着。
“要是...没活下来就好了...”
昏暗的房间内,莫芷璃喃喃自语着,像是对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听众讲述一般,脸上再次恢复一如既往的漠然。
窗外的雪还在下着,但天边却早已拉下了夜间的帷幕,在那与云城相距甚远的繁城当中,某个身着黑色长衫的身影一溜烟地摸上了一辆造型古朴的宾士轿车。
只见他摘下兜帽,露出那张刚正且粗糙的小麦色脸庞,他身旁的老人微笑地拄着拐杖,没有看向身旁的青年:“这几天疯玩了,可有什么感想么?”
“瞧您说的,我可没去玩啊师父。”郭夜阑说着,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办正事呢。”
“我看不像,雨儿那孩子说你这段时间晚上跑出去到处拱火,她在你身上种的汲血蛊还感知到你这两天受了不少伤来着,怎么?这是踢到铁板了么,好徒儿?”
何守轻轻地敲了敲拐杖,前方驾驶席的司机会意便开始发动汽车朝前方通往郊区外的马路开去。
郭夜阑眉间狂跳着,每当提起自己身上不知道被韩丛雨下了多少蛊这件事,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毛骨悚然。
青年无奈地摆了摆手,脸上的带着松弛的苦笑:“反正也瞒不过您,确实遇到了个麻烦的家伙,当时觉得在那家伙面前暴露身份会很麻烦,所以就一心逃跑,没曾想会是个那么难缠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