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宁城北山的一处山间石亭,女人兀自悠闲地坐在那古旧的石凳上,皎洁的月色将她面前的石桌染白,一道狭长的身影逐渐从她身后的光亮处蔓延开来,遮蔽住了她半张面孔。
“少见呢,姐姐你居然会这般狼狈。”陆莲把玩着手里的铃铛,清脆的铃铛声宛如那草木间的虫鸣那般悠长婉转。
“莲,你应该有事情要交代吧?”连应茹的双眸冰冷,脸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开始自愈,但那裸露在外的血肉将她衬得宛如幽夜下的鬼怪一般可怖。
陆莲将铃铛收起,手指静悄悄地在石桌上比划着不规则的弧线,片刻后,静谧的空气被逐渐打破。
“父亲死了,是我动的手。”
琤---!
染血的刀刃在下一秒便架到了陆莲的脖子上,连应茹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未曾言语,像是在等待着对方的下一句话。
“怎么?姐姐你现在是在为那个人难过?”陆莲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她打量了一眼脖子旁的刀锋,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以为在想要那个人的命这点上,我们姐妹能少有地达成共识呢~”
连应茹的眉间微动,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呵~你说得没错,只不过我不喜欢有人擅自抢我的猎物,包括杀死老头子的机会,更别说他对我还有点用处。”
刀刃再次逼近了微豪,锋利的刀锋已经将陆莲光洁的脖颈划破,但身为当事人的她却仍旧是那副漫不尽心的模样:“瞧您这兴师问罪的态度,这可怨不得我,谁让父亲为了敛收一点点研究经费,不管什么人都肯用呢~多亏了这次的家伙是个愚昧的蠢材,我才能遇到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宁城这边的据点老头子经营了这么多年,就这么被毁了,你应该给个交代吧?”连应茹冷下脸,显然对陆莲所说的事情没什么兴趣。
“呵呵~”陆莲再次笑了起来,她耸了耸肩,像是在感慨什么无可奈何的玩笑一般:“眼下姐姐您的这座游乐场早就被宁世阁盯上了,我也负起责任将基地毁了,这难道还不够么?更何况,姐姐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的处境才对吧?”
“擅作主张,张扬行事,导致被宁世阁抓到了马尾,甚至还有可能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暴露到世人眼中,您的那位好同事,这会儿大概已经把事情上报到影瞳高层去了,就算那位首座大人再怎么纵容姐姐你,恐怕这次也没法一笔揭过不是么?”
连应茹闻言,缓缓放下了臂刀,她端详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相貌体态无比相似的妹妹,只觉得莫名地有点碍眼。
“莲,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别告诉我你和那个讨厌鬼之间有什么牵扯。”
“说笑了,我的鹃姐姐,不过...这次确实有关于他的消息,那位让你无比讨厌的同僚约你到老地方见面,恐怕是要等你过去兴师问罪呢~唔...!”
巨大的刀刃贯穿了陆莲的身体,而她身后的连应茹只是面无表情地凝视了她那痛苦的模样一眼,便将刀刃从妹妹的身体里抽出:“你应该知道,我讨厌被人摆布的感觉。”
陆莲俯下身子依靠在石桌上,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喷出,为那洁白的月色光辉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红,她舔舐了一口从口中流出的鲜血,眼前的人没再搭理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等我应付完那边,我有的是时间找你。”连应茹说着便一跃而起,跃入了那漆黑的树林当中。
“哈哈~真是不留情呢,好歹我们现在也算是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呵,既然这么不喜欢,当初怎么不在父亲的身上多划几刀呢...?”陆莲擦拭着唇角的血渍,望着连应茹消失的方向,她闭上眼,仿佛在那一阵自嘲般的笑声中,感受到一股荒诞可笑的东西。
她从怀里抽出碎布片,正要将那道流血的伤口包扎起来时,眼神却敏锐地察觉到了衣服上的一道浅显的缺口。
下一秒,她才缓缓回忆起,不久之前,在地下的图书资料室里,那个朝她挥动匕首的无闻小鬼,当时她为了从聂绫雪手里夺回那张画纸,曾经与其打过一个照面,只是当时她却未曾注意到,自己居然被那小子的匕首划到了。
“哈~怪事可真多,那个小子,难道...”
此刻,繁城南城与北城的交接处,一辆黑色的大型轿车缓缓停在路边,郭夜阑从车上一跃而下,坐在后座的李可欣摇下车窗,形容略显憔悴,和往常那副游刃有余的轻松态度不同,此刻的她脸上难掩那一丝萎靡之色。
“学弟,真的不一起么?从这儿回北城那边还有一段距离吧?”李可欣目视着郭夜阑那有点消瘦的身影,少有地表现出一股与其不相称的不自信。
“少见,学姐你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让人觉得亲切不少。”郭夜阑微微一笑,李可欣反常的态度令他心中有点迟疑。
因为宁世阁对那片山林进行调查和搜索的关系,不久前他见到了很多身着军队制服的人来到了宁城北山,当他见到霍云身边的那位银发美人指挥着那些人行动的时候,不由得响起一阵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