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将军弃马,沿着红墙绿瓦的宫墙走了一路,已经月亮高挂星星点点,
他站在岔路口,看着国公府的大门,再往前一点点,就能抵达住着他心爱姑娘的住处,他几乎能听见慕卿在阁中轻甜浅笑,
他负手而立,驻足在距国公府不足一条街处,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他向前走了几步,可脚下却如千斤重,压着沈氏荣辱兴衰,
他停下,无法再迈进一步,他看着不远处的幽幽光火,那是他无法踏足的过去时光,可没人能舍弃过去,没人能忘记过去,沈将军更是不能,
“阿砚,你真的不尝尝吗?可好吃了”
隐在墙边阴影处的沈将军忽的转身,只见他记忆中的姑娘拉着另一个男子的手,手中举着糖葫芦往那男子嘴边送去,
宁夙砚眉眼含笑低头就着慕卿的手咬了口包着红色糖浆的山楂,
“怎么样,好吃吗”
慕卿仰头有些期盼地看着宁夙砚,见对方点头说‘好吃’,她这才笑颜如花,抬手咬去了已缺了一口的果子,另一手拽着宁夙砚的广袖摇晃着,而宁夙砚则是静静地看着身边的慕卿,眸光流转着温柔水波,
沈临栩脚步微动,呐呐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眼中尽是错愕和慌乱,
小卿她从不爱吃甜食的,小卿她向来只会这般对他笑得烂漫的
国公府门口,宁夙砚抬手抚上了慕卿的脸颊,大拇指轻捻她嘴角留下的粉色糖渣,手顿了顿,眸光微闪,而后俯身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唇,
“小卿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似是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亲昵给惊到,慕卿眨了眨眼,乖乖点头挥手,
“那我回去了,阿砚明天见”
直到见国公府西边阁楼亮起阑珊灯火,宁夙砚这才转身朝不远处的拐角走去,
忽的一道杀气凛冽的蓝光径直朝宁夙砚袭来,只见他手掌一翻,腰间挂着的玉笛便被握在手中,
在蓝光靠近宁夙砚的刹那便被那玉笛挡了回去,瞬间熄灭在空气中,不需一瞬两侧栽种的梨花树折了不少枝丫,叶落满地,
沈临栩从阴影中走出,满脸寒意,
“我竟不知栖梧谷谷主何时管起世俗之事了”
在看见对方腰间玉笛和手中佛珠时他便猜到对方身份,毕竟善音律杀人于无形之人在玄冥并不多见,
白玉笛在宁夙砚指尖转了一圈重新回到掌心,只见他依旧一副端方和煦的模样,站在距离沈临栩不近不远处,
“我没有管世俗之事,我只是管我未来夫人之事”
沈临栩怒目,提起佩剑指着对方,
“宁夙砚,我不管你栖梧谷到底是何意图,但你最好离慕卿远点”
“呵”
宁夙砚轻笑,而后直视对方,眼中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尔雅亲和,就连语气也如冰刃般寒意逼人,一字一句道,
“是你,最好离小卿远点,她所有的不幸都是你们沈家造成”
玉笛轻转,银白色寒芒如破竹般径直逼向对方,沈临栩瞳孔微缩挥剑迎上,只见他被冲得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胸口气血翻涌,握剑的手虎口被震得发麻,
宁夙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右手手指微微转动着手中握着的佛珠,似在压制着什么,
“你们沈家对小卿的伤害我定是会千百倍地讨回来,你既已做出选择,就该承担后果”
语罢,广袖一挥便腾空消失,
见宁夙砚离开,沈临栩这才捂着胸口吐出口血来,捏着手中玉簪转身朝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他说服过自己千万遍,不过少年情谊,他总会放下,总会忘记,可却并非如他所想,
他放不下也忘不了,慕卿就像是他身上的一节肋骨,褪了死不了但却疼得厉害,
她曾不羁肆意,也曾为他恬静如絮,
她也曾对他笑眼盈盈,她也曾对他说,阿栩,我等你来娶我啊,你可一定要来娶我啊,
在快到国公府邸时,沈临栩还是停下了脚步,只是静静地看着西苑阁楼上朦胧灯火,
他会娶她的,他会的,只是,还要再晚一点,等到他强大到可以抵抗一切,可以保护她的时候,
等到那时,小卿,还会愿意嫁给他吗,
良久,直到灯火熄灭,直到夜色泛白,他才转身离开…
另一处,
伏恒大惊,
“公子!您怎么了?!”
宁夙砚并未理会,只是坐下,抬手擦去了嘴角溢出的一丝殷红,摩挲着手中佛珠,敛眸看着佛珠上出现的裂痕,
伏恒却是急了,
“公子,您想杀谁您告诉属下,属下去杀,您可千万不要自己动手啊”
不怪伏恒如此,曾经老谷主叮嘱过他们几个,宁夙砚万万不可动了杀心出手伤人,长此以往他将无法抑制体内血魄,若是被杀戮侵占意识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些年宁夙砚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莫不是那劳舍子命劫是真的?!
“公子”
“伏恒,我吩咐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被宁夙砚打断,伏恒只好闷闷回答道,
“伏与已经在查慕公子的行踪了,应该不日便会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