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雷一路又回到了政德殿。
本想寻萧毓谈一谈苏悦的事，结果政德殿宫侍说陛下去了校武箭场。
随行的还有白芸焕，白奉常。
（白芸焕想要辅佐萧毓，可萧毓又不甚喜欢他，因而给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属九卿奉常，主理宗庙礼仪。）
不过尚雷走的急，宫侍的话未说完他便离开了，因而也就未曾听见后一句。
也因此当他急急赶到箭场时便见到了在一旁老神在在端茶自饮的白芸焕。
“你怎么也在这？”尚雷眉头一皱甚为不喜。
白芸焕抬头一看，也是颇为意外，往常这厮不耐烦应付他，都是绕着他走的。
如月光般皎皎的人就那么勾着唇，戏虐的看着尚雷。说出的话也不甚讨喜。
“雏？好久不见啊！”雏——白芸焕对尚雷的昵称。
尚雷一瞬间眼睛瞪得老圆。
“你闭嘴！白芸焕，别怪我没提醒你，若你再胡说八道我定与你比试比试！”
尚雷作为大司马，武艺自是无人能比。更何况整日里舞文弄墨的白芸焕。
他最怕这头牛跟他说这句话。
不过他倒也是奇怪，平日里他也是这么唤他的，可尚雷虽气，却也没这么生气过。
今日这是吃了炮仗了？
萧毓在前场拉弓搭箭，两人的话也落在了他的耳间，他心下清楚他的大司马是动了春心了。否则不会这么在意自己的名声。
凤羽的长箭又上弦，只一瞬便直直奔向远处的草靶中心，且箭身未停，锋利的箭头似带着势如破竹的雷霆之力，直接穿透了草靶、木栏围墙、最后铮在了一颗大树上没了半个箭身。
锐利的星眸中隐约透着狂执的满意之色，将金弓扔给亲卫，又接过宫侍递来的锦帕，擦手的动作未停，踱着步子来到了上阁。
“你又回来作甚！不是让你出城点将为开战做准备吗！”
萧毓未看尚雷，径直坐在了上首，随侍的宫婢即刻上前为其斟茶。
尚雷抱拳施礼：“陛下放心，万历不过弹丸小国，我大安此番只需调动边疆将士便足以应付。
且臣下也已通知了各位随行将军。”
说完尚雷看了看白芸焕，深吸一口郁气，原本的目的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白芸焕见两人主动说了话题，他眸光一闪便借由也说出了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
“舅父是准备征战万历？”
“你不是一早就知道？”萧毓睨了一眼白芸焕，“否则何故要一路自讨没趣的跟着。”
“………。”
他这个皇舅父，是真的没趣儿，看破不说破不懂吗。
“舅父，恕焕儿直言，那万历虽是弹丸小国，实力平平，可终究也是一国。我大安此次师出无名，又赶在两国将将和亲盟好的当口，此举与我们大安名声不宜啊。”
萧毓押着茶叶吹了吹，没言语。
白芸焕见萧毓脸色还算平静，又接着说道：“更何况您还要御驾亲征，这岂不是有以大欺小之嫌，届时恐怕更要遭天下人非议了。”
尚雷杵在一旁暗暗点头，心里也很是赞同白芸焕的说法。
其实他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之前陈国与万历互相反目，那时正是吞并陈国和万历的大好时机，然而不曾想他们陛下后来竟是同意了万历求助，只接了少少的十座城池。
此举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既如此就万没有再翻脸无情的道理。又拿人东西又要掉头打人家，这说出去多少都有些不要脸。
可他们陛下向来行事有主张，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要不然为何连相国都鼎力支持呢！虽他不知缘由，可他忠心于萧毓，因此他从来都是奉命行事，从不多言。
萧毓轻饮了一口茶，不知是茶温过烫，还是不合口味，竟是将其掷在了案几上。
“当！”随着动作茶水倾洒而出。
身旁一众宫婢当即吓得匍匐在地，浑身颤栗亦不及其心惧。
但见他跪坐于上首，微乱的广袖堆叠，气势如虹。他睥睨着白芸焕，俯视山河的王霸之气赫然全开。
就这一瞬间，白芸焕感受到了来自内心深处的惧怕，那是来自上位者不容置喙的威压。他不敢托大，虽有疑惑，但自知今日是真的惹怒了舅父，因此强撑着双腿稽首在地。
“你是在质疑寡人的决定？”
深沉的嗓音卷着威慑，吓得白芸焕大气都不敢出。
“舅…舅父息怒，焕儿不敢！”
萧毓沉吟，原以为小孩子书读得好恣意妄为些也不失为一种性格，而今看来到底是他太过手软，竟是纵的他不知天高地厚。
此番万历是必灭不可。
任谁来了都不能改变他的初衷。
尤其这些时日每每想到自己一心筹谋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人竟做了他人妇，他就抑制不住想要暴怒的冲动，恨不得立刻开拔将那野夫千刀万剐。
萧毓沉眉敛目，压了压其中的阴鸷，起身负手而去，未曾理会跪地的一众人等，只道是一走一过，传来了淡而威严的声音。
“既是不敢，就莫要多言，此次寡人念及明安公主，暂且饶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