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白琼知道程曜看不上庄家小姐,她对庄绮也谈不上喜爱,只是顾着两家的颜面,充当和事人,她若真想让程庄两家结亲,早在庄家旁敲侧击时就定下了,这一番话说出来,看着偏袒,其实是赶人的意思。
庄绮纵然不愿,但她好歹是名门出身,不能当着旁人的面不识大体,听到秦白琼这么说,垂着眼,一脸失落的行礼道:“那绮儿改日再来。”
秦白琼目送她离去,蹙了下眉,转而又对方其庚和青鸾笑道:“两位随我进去吧。”
此时在程家私宅的温天遥刚喝下两杯酒,还没开始高谈阔论,侍卫匆匆赶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脸色当即一变,猛地起身,惊愕道:“你说什么??”
他神情如临大敌,扭头见众人疑惑,已然顾不上解释,讪讪拱手一笑道:“不好意思,家中突生急事,在下先走一步,诸位慢慢吃、慢慢吃哈。”
说罢便带着侍卫火急火燎离开。
方子固坐在他旁边,被温天遥突如其来的起身撞洒了酒杯,他甩甩手上酒渍,翘起二郎腿道:“天塌了都能躺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什么事能让他大惊失色的?”
徐长行抿了口酒,道:“我看啊,那辆用白兽拉车的,十有八九是东兴域的人。”
徐青栗见他们提起东兴域,又个个摆着张阴晴不定的脸,心头不免有了些火气,自从方子固等人从无海望回来,剑峰上便再也没有往日的惬意和笑颜。
方子固埋头苦修,傅云墨足不出户,就连最讨厌在器峰刻印阵法的简以茹也老实的勤加修炼,青鸾便更不用说,寒山宗亲传里,仿佛就她和宦秋秋是正常人。
徐青栗将筷子一摔,冷笑道:“倒也真是奇了怪了,一个药宫的弟子,入门不过几月,死了便是他气运不好,怎么就让你们这样牵肠挂肚的?怕不是狐媚妖子转世?那么想替他向东兴域讨公道,还来参加什么四域大比?直接去东兴域送死便是,省得他黄泉底下孤苦伶仃!”
方子固听到她的话,皱紧眉头,不悦道:“你吃炸药了吗?没事挑什么火?”
“我挑火?他程曜一个人摆谱,装死妻怨就罢了,你们算怎么回事?还真当江易是师弟不成?以他的修为,又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平起平坐?”
徐长行呵斥道:“徐青栗,你这是在贬低我药宫弟子吗?”
徐青栗斜他一眼,冷哼道:“徐长老,您身为药宫长老,就不要管我寒山闲事了!说到底,药宫重丹道,寒山重修为,他在药宫有多尊贵,和寒山没关系!即便一脉同气连枝,也不能因他一人就坏了规矩!”
方子固掀起眼皮,不耐烦道:“谁逼着你看我们脸色了?你又摆什么谱?要吃饭就好好吃,不吃滚一边去。”
徐青栗二话不说,起身一掌劈断长桌,美味佳肴和瓷盘渣子滚作一摊烂食,她微笑间,气势凌人道:“好啊!都别吃!”
她扭头就走了。
“哎!你!”
一位戴着形似鸟首面,身着淡黄衣裳的清瘦女子急忙起身,对着方子固道:“青栗一向嘴上刻薄,心却好的,师兄别见怪,我这就去找她好好劝解一番。”
此女便是寒山宗内露面极少的宦秋秋,她素来身体不好,性子最为温和,这次跟来帝城,本意也是许久未走动,想来看看热闹,而徐青栗性情火爆,向来是瞧不上不如她的人,和他们自然也常闹矛盾,每遇这种情况发生,都是宦秋秋在中间劝说。
宦秋秋都开口了,方子固自然不好再追究,不然以他不吃硬的脾气,定要追上徐青栗狠狠揍她一顿才解气。
一桌子菜砸了个干净,几个人也都没了胃口,干脆各回各屋。
另一边,温天遥急色匆匆赶回龙门可不是因为东兴域的宗派登门,而是有人让侍卫给他传了个口信,叫他去一客栈见面,能让他忌惮,又必须给几分簿面的人,数起来或许不在少数,但身在龙门,还敢威胁他不准透露消息,不能带旁人一同前往的,只有一个,就是长生殿——南予意。
温天遥去的路上一肚子猜测,南予意好端端的,怎么会独自来帝城?更奇怪的是,以南予意眼高于天的性子,别说是一块同生共死过,让他想想在秘境死的自家弟子都有谁,恐怕都说不出来,居然会记得他?!
这真是,太惊悚了!
温天遥人到了客栈门口还一阵忐忑,抱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心态上了二楼,没等他敲门,南予意已经把门拉开,足足比他高一头的个子,上来就压迫力拉满,再配上那张不带任何藐视意味,却让人自觉渺小如蚁的冰山脸,温天遥当即打了个哆嗦,紧紧握着手中的玉扇,挤出一张笑脸来。
“南…咳,南兄,你好啊?”
南予意盯他一眼,侧开身道:“进来。”
“哦,好,好的!”
房门“嘎吱”一声合上,温天遥头都不敢回,僵硬着走两步,探头往左边看去,只见一位戴着铁皮面具的男子端坐,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握着一卷书,不见样貌,只观气质都透着股清雅的韵味。
男子微微一顿,放下书,扭头看来,那双比古上太焰还纯粹的金色瞳孔让温天遥猛地一颤,随后大惊道:“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