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火都不知这一晚是怎么过去的,母亲啊丫鬟之类的哭哭啼啼,砾城大大小小的名医都请来,在红红火火间气喘吁吁地来回跑。白府里吵吵嚷嚷,各种侍卫暗卫奔走不断,白闻才大声嚷嚷着下达命令。
白火其实还好,就是精神力消耗过大,剩下的就是皮外伤,大夫配了些补血活气的药,然后拿绷带绑得严严实实的,跟个木乃伊似的,就没啥事儿了。
倒是白红,不出意外的,经脉尽断,丹田被废,这个绝世天才怕是要成废柴了。
从那些大夫、宫中御医如同吃了翔一样的脸色里,白火大概猜得到,结果并不理想,或者是无力回天。
深夜,一切终归平静。
一根蜡烛放置在桌边,烛火幽幽,这点烛光照不亮整个书房,多数角落都显得较为阴暗。
白闻才坐在烛火旁,半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像一只沉默的野兽。烛光跳动,庞大的影子让三分之一的书房都笼罩在阴影里,压抑到极致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气。
“老爷。”
老刀敲敲房门,进来禀报道:“勘察现场的人回来了。”
“如何?”白闻才平静问道。
“是近卫军的人,刘庆麾下。”
骠骑将军刘庆,三皇子的人。
白闻才冷冷笑道,“他们是见我一直没有表态,故意激我的。”
老刀躬身,低声道:“但不见得是三皇子下的手。”
白闻才起身,负手而立,压抑着怒气道:“每次皇位之争都是暗流不断,我们军方始终保持中立,他们这次还敢伸手,真当我不敢动他们?”
烛火跳动间,只听见这位被称为暴熊的将军一字一句道:“你调一队血刀卫,去军营把刘庆和他底下的军士都杀了。若有反抗,调飞熊军直接镇压。”
“是。”老刀点头应道。
“另外,太子那边你也找个差不多的军官,也一并杀了吧。”
老刀皱眉问道:“这会不会……”
白闻才哼了一声,杀气腾腾道:“我不管是谁下的手,也没心思慢慢查,动了我的儿子,就得付出代价!既然找不到凶手,那就索性都杀!若是心有不满,让他们来找我便是。我暴熊忠君为国,却从不是怕事之人!”
这个节骨眼,不论是太子还是三皇子,自然都不敢触白闻才的霉头,若是激怒白闻才,让他扭头倒向另一方,就真的是得不偿失。
“谁?”
白闻才低喝一声,豁然看向漆黑的窗外。
老刀如青烟般消失,一个呼吸后,他回到原地,粗糙的掌心多了一张小小的纸人。
这纸人裁剪的是宫女打扮,裙摆、宫廷帽,发梢都能辨认得出,有鼻子有眼,看上去十分灵动,就是丑了点。接过纸人,白闻才的脸色如同冰山融化,无奈抱怨道:
“即便无法习武,多读读诗书也是好的。整天就知道剪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到处乱扔,说了多少次也不听。”
书房里肃杀的气氛,不知不觉间冲淡许多。
老刀压着笑意道:“这纸人剪得颇为精致,也是费了一番心思。二少爷该是个……嗯,精细之人!”
“你莫要诓我!”
白闻才挥挥手中的纸片人,笑骂道:“就这纸人的粗糙模样,我用脚剪得都比他的好!哪儿来的精致?”
说着,就想把纸片人顺手撕了,免得碍眼。即将下毒手之际,他却停顿了一秒,放弃了这个打算,顺手一扔,咻的一声,纸片人穿过窗沿消失在黑夜里。
纸片人激射出数百米,这距离已超过白府的范围,从半空慢悠悠落下时,忽然变得灵动无比,飘飘荡荡地飞回白府后院。
处理了这件小事,白闻才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之前感受到的窥伺目光是谁的?
“说起二少爷,我们在他被袭击的地点发现了些奇怪的痕迹。”老刀从怀里掏出两块碎裂的刀身递了过去,解释道:
“从现场勘查的结果看来,那袭杀的头目杀了庄宽后,是从车顶落入二少爷的马车里,然后被车内之人偷袭直接斩了。
“我们推断,当时马车里除了二少爷,应该还藏着一个高手。那人现身后,以强横之势杀了所有黑衣人。双方实力差距太大,身手看不出来,但奇怪的是,所有黑衣人都是一击毙命,就连武器都是折成两段……伤口极为平整光滑,折断的武器裂口亦是如此……属下实在看不出,是什么武器如此锋锐……”
老刀顿了顿,说出自己的猜测,“属下觉得,那人既然要等到白府的侍卫都毙命才出手,就说明不是白府的人。但他先前又藏于马车之内,该是和二少爷存在私交。”
最后,老刀说笑调侃:“二少爷之前古古怪怪的时候,常常说着遇到个白胡子老爷爷,属下一直以为那是他信口胡说,现在想想,说不定真有这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