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丽蓉的工作室除了有前来学习的各地绣娘外,还有一些纺织品文物的修复者,也会偶尔驻足在这里,而苏丽蓉自己也是博物院里纺织品文物修复员。
苏丽蓉带着苏婳了解完了工作室一天的流程,然后就带着苏婳去了紫禁城。
苏婳站在紫禁城巍峨的城墙下,目光悠远且深沉,虽然眼前的皇宫并不是葬送她一生的地方,但她对皇宫有着本能的不喜。
虽然是两个毫不相干的地方,但在苏婳看来,它们本质上却没有任何不同,都是一样的重重宫墙,圈禁了无数人的一生。
岁月更迭,周而复始,漫长而又蹉跎。
原来要成为文物修复者需要在这里工作啊!
若是如此,苏婳并不愿意,这是她此生最不愿的踏足之地,没有之一。
苏婳无声的跟在苏丽蓉后面,听她讲解着有关纺织品文物修复的工作。
文物修复中心,数名技术人员都在忙碌着,采集信息、检测、消毒、清洗、平整、背衬染色、针线加固……
直到离开修复中心,苏丽蓉才缓缓开口,“这些纺织品,由于质地特性,属于极为脆弱、不易保存的有机质文物,再加上制作工艺的特殊性,无论是保护,还是修复,难度都很大,不过值得高兴的是,在技术方面难题如今已经攻破大半,只是人才上却十分匮乏,不仅是因为有待修复的文物太多,还有就是对技术人员要求又特别高,修复人员不仅需要掌握多学科的知识和专业操作技能,还需要高超的绣技。”
苏丽蓉的指尖透过玻璃,在那些修复好的纺织品上一一划过,无比自豪地说道:“把它们完整地从现场提取,然后再全部修复保护好,这是我们迄今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情。”
苏丽蓉面向苏婳,“纺织物品与书画一样,会遭遇受潮发霉、虫蛀鼠咬,甚至是褪色破裂,而它的修复却是复杂又精细的一件事,布料不同,做工、刺绣手法的不同,让每一件纺织品的修复方法都不尽相同,我们不断探索,改进,还有有些纺织品无法复原。”
“你看这个。”苏婳随着苏丽蓉的手指,把视线转移到一个色彩鲜亮的刺绣剑臂上,“这是我参与修复的第一件文物,我还记得刚拿到这件文物的时候,它已经完全变形,皱皱巴巴,上面全是污渍,后来,当它在我们的手下一点一点恢复到它原有的面貌时,那种成就感啊,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
“要成为一名修复者,不仅需要有足够的绣技和耐心,还要有一颗奉献和热爱之心,苏婳,你能理解吗?”
苏婳能感受到苏丽蓉的热忱之心,她也能想象得出当一幅残破不堪的纺织品在修复者的手下一点一点恢复到千百年前的样子,是一种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
可是,苏婳努力按下那颗心跳异常的心脏,她无法控制自己灵魂深处对于这个地方的厌恶之情,
其实只要不是在这里面,苏婳什么都无所谓,只有在这里,不行。
离开了紫禁城,苏婳才恢复如常。
回到工作室,苏婳就对苏丽蓉说道:“苏老师,其他的都可以,唯独修复者的工作,我可能无法胜任。”
苏丽蓉问道:“修复者的工作,看似复杂,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你得对自己有信心哒!”
苏婳摇头,“苏老师,我并不是觉得自己不行,而是我无法在京都定居,也无法在这里长期居住下去,我是要回去的。”
苏丽蓉笑道:“无妨啊,苏市的博物院里,也需要啊,又不是只在这里?”
苏婳愣住,不是非要在紫禁城里啊?
那,那就没问题了。
苏丽蓉解释道:“全国各地都会有出土纺织品的,只要受损的,是都需要修复的,一些特别贵重的,或者必须用到这里技术的,会移送到京都,但还有一些则需要留在本地,那么修复者就需要去到当地,进行修复工作。”
苏婳了然,“原来如此啊,苏老师,那以后就需要麻烦您多教我一些东西了,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呢!”
苏丽蓉笑道:“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那么聪慧,绣技也很好,我能教你的东西实也不多,不过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带一带罢了。”
“你是对皇宫不喜吗?”苏丽蓉当然看得出来苏婳的异常,从进入紫禁城的城门就能感觉出苏婳对它的反感之情。
苏婳并没有隐瞒,“嗯,那里面有太多的冤魂了。”
苏丽蓉了然,每当她行走在红墙黄瓦的重重门廊里,都会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沉重和悲伤,“皇宫一直都是权利象征,那里曾经确实葬送了无数人的一生,如今也只对外开放了一部分,那些开放的宫殿不过是博物院,而那些锁住的地方,才是真正的紫禁城。”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题外话了,感受了一天,你有什么想法呢?”苏丽蓉笑着问道。
“这样忙碌却又充实的人生,我很向往。”苏婳心中突然涌出来了一股豪情,也许她能为这个时代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