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宅中,高分贝的争吵不绝于耳。
“蕾比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高贵的艾尔夫曼家族怎么可能收留这样一个贱民?!”
“我不管!我就她当我的音乐老师!父亲你不答应我也不吃饭了!”
“反了,反了!你当真是要把我气死是吧?!夫人,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以前就目无尊长,现在都学会顶撞长辈了!”
“我觉得挺好的啊,这孩子看着也挺可爱的,正好蕾比提也缺个同龄的玩伴,我觉得可以让她当音乐老师试试,再说了,不是你说的女儿要多才多艺么?”
“夫人,你?!”
艾尔夫曼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眼神空洞目无聚焦的维希。
既然女儿和老婆喜欢,不如就让她留在家里——
个屁啊!
这家伙有多危险你们是不知道啊!
真要留在家里,改天怎么死都不知道!
不行!绝对不行!
现在就把她丢回地下室去!
不,丢进地牢里,再也不让蕾比提看到她!
然而不管关在哪,只要艾尔夫曼没把维希转移出去,蕾比提都能想方设法地跑去找到维希,陪她聊天,喂她吃饭,甚至买来一把木琴要让维希教她弹琴。
如木偶一般的维希,也一直过着有了上顿没下顿,蕾比提不喂她就不吃等着被饿死的生活。
艾尔夫曼头疼不已:
他想研究维希所拥有的力量到底是个什么成分,最好能将“琴魔”收到自己手下,私兵嘛,那不就是越强越好。
但又怕没了束缚的维希对着自己的脑袋一通乱弹。
虽说琴魔的战绩只造成了伤者,可若她是有杀心的话,要把人弄死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对着维希越来越亲近,艾尔夫曼那是担心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就在艾尔夫曼下定决心做个了断的前几天。
转折出现了。
——
围城的第七个月,城中的袭击事件频发。
抢粮仓的事且不说,有些安保措施不过关的小贵族甚至被饿疯了的暴徒生吞活剥,整家人全部死绝!
这天,艾尔夫曼带着手下的私兵刚将一伙企图抢粮仓的暴徒击退就接到了消息——
自家的豪宅,遭到了另一伙暴徒的袭击!
匆匆忙忙地跑回家中,跟赶来的城防军撞个正着,艾尔夫曼就看到自家的别墅像是血洗过一般。
暴民的尸体,私兵的尸体,佣人的尸体,从院子到别墅内部,就没有一处没被染红的地方。
艾尔夫曼瞬间就崩溃了,提着自己的长弓冲到了别墅的三楼——
哪怕在平民眼中恶贯满盈的他,也是有着自己在乎的东西的。
艾尔夫曼最终楞在了三楼的走廊处。
走廊尽头那扇没有被鲜血染红的房门前,站着一个手持木琴的单薄身影。
在他之后的城防军和私兵越过了他,将地上还在破口大骂的暴民捆了起来。
“琴魔!贵族的走狗,你不得好死!”
“呸!枉我们还敬你是个英雄,结果也是一条向贵族低头摆尾的垃圾!”
依旧如木偶一般的维希随手将木琴放到旁边,任由城防军将其按在了地上。
艾尔夫曼焦急地推开房门,就看到完好无损,在床上睡得正香的妻子和女儿。
“你……为什么……”
他表情复杂地看着地上那个丝毫没有挣扎的少女。
如今被城防军发现了真实身份,少女必然会被当众处死以儆效尤。
而少女本人却丝毫不惧,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强者向弱者挥刀,弱者向更弱者挥刀,可笑的世界,可笑的循环……这样的世界里,也只有温室的花朵是最纯洁的了。”
看着少女被城防军押走,艾尔夫曼又看了看自己还在昏睡中的老婆孩子,最终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他拉住向他行礼准备离开的城防军队长,从怀里摸出来一颗价值不菲的宝石塞了过去。
城防军队长秒懂。
像这种看中有潜力的暴民,想将其收为己用的贵族,那可是太多了。
队长嘿嘿一笑,收好宝石,并向艾尔夫曼做了个“我办事,你放心”的姿势。
城防军报告:
【围城七月中旬,伯爵艾尔夫曼家宅遭暴徒袭击,死伤无数。幸城防军增援及时,全歼暴徒,伯爵亲属安然无恙。】
——
围城第八个月。
伯爵艾尔夫曼家宅遇袭让整个艾斯克林的贵族们人人自危,经过讨论和协商,各大贵族家族最终决定——
轮流放粮。
虽说放出来的粮也就是饿不死的程度,可再度被分化的民众想要组织起像样的暴动,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只要饿不死,那就还有希望,那就能过一天是一天。
何其讽刺。
而艾尔夫曼的豪宅中,则是偶尔会传出来宛如锯木头一般的琴声。
人们纷纷传言,那是在用秘法超度死在院子里的亡灵。
屋内,一直以来宛如木偶一般的维希,首次露出了头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