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京城越近,离着北州就越近。
流离失所的百姓,或孤身一人,或一大家子。都往燕州、中州跑。虽然燕州要更靠近北州,但是北州的百姓还是一窝蜂的往中州跑。
鞑虏的铁骑践踏他们的家园时,他们曾亲眼见过。鞑虏铁骑冲破黑甲军大营,兵败如山倒时,他们也曾见过。
鞑虏虽强,但三军将近五十万大军陈于咸城,兵营连绵,一眼无边。这足以让他们相信大乾能够打败鞑虏,足以给他们厚厚的安全感。
但他们要的是有人收留吗?
不,他们要的不是一个暂时的安身之所,而是重新回到自己的家园,哪怕已是废墟,哪怕已经荒芜。
他们相信,只要朝廷打败鞑虏,他们祖祖辈辈呵护的土地,就能在他们的手中重新焕发生机。
所以,他们都到京城来了,路途遥远,天寒地冻,有人长眠在了路上,但更多的人,来到了京城。
大乾是值得百姓相信的,至少京城,容得下他们。
朝廷在京城外面修建了难民营,用来安置这些流民。常设粥棚,还号召京城百姓捐赠衣被。
朝廷给他们承诺,来年开春之时,就是他们重回家乡之日。
流民营。
“这些时日发展了多少人?”两个衣衫褴褛的人,在一户营棚中密会。
“回大人,乾民实在愚昧顽固,进展颇为不顺,有好几次还被他们觉察出我的身份。请大人降罪。”其中一人半跪着,深深低下了脑袋。
“这也怪不得你!乾民太过自大。真以为凭借乌骑、白甲,还有一个兵员减半的黑甲就能将我王师驱逐吗?”
“与大乾休战不过是缓兵之计,这些年我王庭不断对北地的寒族用兵。遇强则强,愈强愈强。已经锻炼出一支身经百战的王师。”
“大乾的确强大,但是喂养出来的狼,又怎能与虎口夺食的狼相提并论呢!”
“散播下去,就说朝廷已经派人与我们议和,要将北地割让。”说完,男人看了看外边正在粥棚排队邻粥的难民。
“是。”
“你们现在就是一根干柴,只需要点上火,就能熊熊燃烧。”说着,男人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很快,流言就在难民营中传开了。
“你听说了吗?朝廷跟鞑虏议和了,还要把北地割让给鞑虏呢!”两个正在喝粥的人,凑到一起。
“不会吧!前些天,朝廷还派了人来,说招收青壮,组建新军呢!”很显然,那人还是相信大乾的。
“外面现在都在传,真的!我都慌了。”说着那人还恰时露出害怕的神情。
…
“大哥,朝廷要背叛我们了!”一个汉子急匆匆地跑来。
“谁几把在瞎传。”被叫做大哥的汉子,虎眼一瞪。
“大哥,我听那张二麻子说的。他说他亲耳听到的。”
“张二麻子是个什么人,吹牛打屁,没一句实话,你听他说。”闻言,那大哥一脸嫌弃。
虽然大多数人还是相信大乾朝廷的,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只静待发芽。
…
朝廷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立马派出了官员到难民营澄清,并且说是别有用心之徒在故意制造谣言。
官员讲完话,正准备离开,突然一个汉子持刀冲进到了外围官兵的身前。
一刀捅进了那官兵的的肚子里。官兵瞪大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
“你干什么!”周围其它官兵自然是马上涌了上来。
“他杀死了王五,拿下他。”
有人看见王五瘫软在地,一动不动,顿时眼睛发红地盯着持刀冲进来那人。
“你们就是要与鞑虏议和,那天我都听见了,你们是想要把我们唬弄住。”持刀那人,把鲜红的刀子扬到半空中。
“绝不屈服,绝不屈服,把鞑虏赶出北州,把鞑虏赶出北州。”持刀那人,一边闪躲扑来的官兵,一边大声喊着。
“快拿下他,此人定是鞑虏的奸细。”那官员听见持刀那人的话,立马下令。
“朝廷杀人灭口了,兄弟姐妹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现在我们都听到了朝廷要议和的秘密,我们都活不成。”
“对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反抗,搏条生路。”
“朝廷,背叛了我们,已经不可信了。”
人群中也很快有人在带节奏。
四周原本驻扎维持秩序的官兵,见持刀那人还在逃窜,就冲过来,想要截断那人的生路。
可是在一众难民的眼中却变了样。
“他们冲过来杀我们灭口了!”有人惊恐大喊。
“快跑啊!”
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锅,突然又有几个官兵被暗刀捅杀。
越来越多的人向官兵动了手,场面一下子就是失去了控制。
“撤,撤,先撤退!”领头官员见状,急忙,招呼官兵,就要退去。
可是杀红了眼的难民哪会让他们如愿,冲上去死死咬住他们。
最终逃离难民营的,只有数十人罢了。
官员远远望着刚刚逃离出来的难民营,面色低沉。
“天要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