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队伍不紧不慢的前进,由于马车宽敞结实,人坐在上面倒也不觉得颠簸。
戚芫芃隔着绉纱看着窗外,内心倍感交集。虽然心中已经下了决心,但真的到了诀别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有些不舍和惆怅。
她恨!她恨啊!
她恨这琮康帝印高轩猜忌自己的爹爹,恨二皇子印景明,恨那以王姚为首的贼臣六人,恨重文轻武的政策,恨腐败的朝廷,恨万恶的琮朝皇权制度!恨他们自私自利,恨他们草菅人命!恨他们让父亲母亲亲人们枉死!
恨意滔天,戚芫芃目眦尽裂,心中的怒气即将冲爆心脏。
一阵反酸,咳咳咳,干呕了起来。眼泪也生生地挤了出来。
“郡主你怎么了?”杜鹃见状忙伸手顺顺戚芫芃的背。
“郡主我给你倒杯茶吧。”杜鹃满脸担忧。
戚芫芃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感觉才顺了些,“我没事。”声音略显沙哑。
杜鹃不敢深究,她再傻也知道郡主内心有事,随即转移话题:“郡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吖?”
戚芫芃喝了茶感觉好了很多:“一般二十天能到,不过我们这队伍太庞大,进展缓慢,起码三十天以上!”
杜鹃哇喔的一声,嘟起了小嘴。
戚芫芃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这傻孩子。
行至下一个城镇,已经快夜幕降临了。当地官员早已在城门口等候,行礼迎接,过程烦琐冗长,暂且不表。
一行人被带到临时建起的别苑,不远处也建了不少棚舍给各随行人员居住。
戚芫芃拿起一包银两吩咐白鹭:“白鹭你出去给大家添添食,然后去棚舍那里看看还有什么不足的,尽数补进。”
白鹭:“是。郡主。”白鹭不像杜鹃这么多话,性格也沉稳些。
“哦,对了。那个蔡嬷嬷有没什么情况?”戚芫芃一直派白鹭监视着她。
蔡嬷嬷是琮康帝派来的,对外称是担心戚芫芃不适应东弥的宫廷生活,故派遣一个老嬷嬷来辅助她,实则是传递消息和明面上监视她的人。
然而暗面里监视她和传消息的人,呵,都隐藏在出嫁队伍里,日后定要拔刺的。如今还在琮朝境内,姑且让他们再快活几天。
白鹭说道:“那蔡嬷嬷一路上都要上马车服侍郡主您,刚才还要说进来请安,都被我拦下了。”
“做得好!有你在,我放心。”戚芫芃露出赞赏的笑容,露出两个小梨涡。
白鹭有点不好意思:“郡主,快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戚芫芃笑意更深:“行啦,你还不好意思,去吧。”
白鹭得令。心想郡主什么都好,就爱找我打趣。
戚芫芃洗漱过后,身体得到放松,倦意如洪水般涌来,今日寅时(凌晨三点到五点)就起来洗漱净身,沉重的头冠嫁衣,繁复的跪拜,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很快进入了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睁眼起来,竟发现自己在一片虚空之地,四周白茫茫的,只有前面一束白光在闪烁,戚芫芃忍不住向那束白光走去,穿过白光,她看见一名女子伏在窗边哭泣。女子抬头,竟是她自己!
此时的自己蓬头垢面,不修边幅,面容憔悴,那是前一世的自己,戚芫芃想说话,但却发现说不出一点儿声音。
她就像是看皮影画的局外人。看着自己步入深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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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世,戚芫芃得知爹娘和哥哥们为对抗东弥入侵舍身殉国后悲痛欲绝,不能自拔,已经不吃不喝两天了。
杜鹃和白鹭纷纷前来劝说。
后来下人报老夫人又晕过去了。
什么?祖母病了?
戚芫芃使出全身的力气撑起身体,脚步蹒跚地走向祖母的卧室。
杜鹃和白鹭看着戚芫芃弱不胜衣,单薄的身子宛如干枯的树丫,一折便断了。
还没挪到祖母卧室,一声“圣旨到~”响彻整个将军府。
众人连忙跪拜,只是戚芫芃神智无知,读了什么根本没听到。只听见隔壁的杜鹃小声说道:“小姐,圣上追封将军老爷为南阳公,小姐您为远宁郡主了。”
内侍官还带来皇后口谕,宣远宁郡主进宫小住,听闻老夫人病了,还派了太医过来。
当时戚芫芃心想,这可是世上最好最贴心的帝后了。
几日之后,戚芫芃进宫拜见皇后,在院子里遇见了站在树下的二皇子印景明。
印景明一身绣白云花纹浅蓝色丝绸上衣,手持象牙折扇,墨黑的头发与发髻上的白玉发簪珠璧交辉,轻轻上抬的下巴,在阳光的照射下勾勒出完美的侧颜。
戚芫芃不禁被眼前这个高挑秀雅,气质不凡的身影所吸引,心想,这大概是最近一段时间遇到过的最美好的事情。
在往后的一段时间里,印景明陪着戚芫芃散心,倾听她的失落,安抚她的伤心,宽慰她的惆怅。为她抹泪,为她簪花,为她披衣。
戚芫芃从一时的心动变成了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慢慢的,她从父母亲人们惨死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那一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