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亥时。
马邑城。
本就为军屯之所。
城内居民亦大多都为北方军团家属。
根本就不需更夫巡街,城内就已一片安静。
唯独,郡守府。
一偏房内,尚有阵阵烛光闪动。
将桌面上的几卷竹简依次翻越完毕,位于偏房内的王离,缓缓抬头,长叹道:“这一次,到是苦了章邯大人!”
下首一骑士连忙回复:“章大人所犯之过错,焉是此些小事可抵?”
“卑下就常听大人言,若非公子给他改过的机会,恐此一生,大人都无言面对我老秦百姓,面对陛下。”
说到这里,骑士更是一脸的激动:“副帅。”
“我等随匈奴使者离去之前,章大人曾言。”
“他,会一直都留在匈奴王庭,直至我老秦大军杀到的那一天!”
王离点头,继而大笑,拿起桌上竹简:“有章邯大人所绘之详尽地图,相信要不了多久,咱们就会等到那天!”
说罢。
王离起身,珍而重之的将竹简依次放入口袋内:“兄弟!”
“明日,我就会遣人,护送这些匈奴杂碎去咸阳。”
“这些东西,你务必要亲手交给公子!”
“此,关乎到公子所谋之大计,万不能有失!”
“副帅放心!”
接过布袋,骑士半跪在地,以坚定的口吻说道:“卑下纵死,也绝不会误了公子大事!”
闻言。
王离点头。
看向匈奴人所在别院的目光,却越发阴冷。
若按他的心意。
何须与这群家伙虚与委蛇。
直接派兵出来,将他们剁成肉泥,方才是大丈夫所为。
但!
王离更清楚。
真这么做,就只能满足他一时的痛快,于大事却无任何裨益。
为大秦。
为公子。
他都绝不能因一时之气,行那妄为之举!
想到这里。
王离更是摇头,苦笑自语:“公子说的对。”
“离的一生,太过顺畅,实应多锻炼心性,方有超越蒙恬将军,乃至离之父辈的可能!”
就在王离暗下决心,匈奴使者因此逃过一劫的同时。
匈奴行辕内。
那名与胡亥畅饮的大汉托特,正蹑手蹑脚的从屋内走出。
奈何。
太过紧张,终究是不小心踢翻了门外的夜壶,引得几名于院落中巡夜的匈奴护卫大惊。
“是我!”
托特的声音,比白日还要细腻了几分,虽再无那让人发麻的感觉,却已完全化作女声。
看清来人。
本已抽刀的匈奴护卫连忙跪地:“居次!”
点了点头,托特不语,直奔门外。
几名匈奴护卫连忙上前:“居次,您这是要……”
“滚开!”绣眉一皱。
“我要去见胡亥,你们敢拦我?”
“居次……您现在要去?”
看着面前的匈奴长公主,须卜居次托亚一脸认真的神色。
几名匈奴护卫大惊。
这……可已临近午夜了呀!
“不然呢?”
“明日,那王离狗贼,就要派人护送咱们南下。”
“而这位胡亥公子……”俏脸微微一红,化名为托特的须卜居次托亚继续道:“他却有伤在身,仍需留守马邑。”
“在咱们从王庭出来的时候,阿达可是亲口对我交代。”
“此次,我无论如何,都要与那胡亥成婚,越快越好!”
“唯如此,才可稳住秦人,确保我匈奴边陲之安危!”
见托亚这么说。
几名护卫不在阻拦,反是一脸热情的凑了上来:“居次,是否需要属下帮您开路?”
“是啊!那胡亥乃大秦公子,您这么去,怕是难以得见!”
“不必!”傲然一笑,托亚自信道:“那胡亥公子,对我……也同样大有好感!”
“只要我以此为名,说要在与他详细介绍一番,料想那位公子一定会出来见我!”
“只要他肯出来……”大手一攥,坚定道:“定逃不出我的手掌!”
众匈奴护卫:“……”
以您这比大王子冒顿都要彪悍的体格。
就那小鸡一样的胡亥……
几人对视,纷纷点头让路。
马邑城本就不大。
匈奴行辕,更是坐落在长公子扶苏府旁。
不过片刻的功夫。
托亚就已来到了目标地点。
事实,也恰如他所料。
当胡亥听闻,匈奴使者托特来访,要再与他把酒言欢,说上一些有关于匈奴公主的事情之时。
哪怕是已在床榻间迷迷糊糊,亦同样翻身而起,热情的将对方迎了进来。
“托特兄弟!”
“本来,我还想着,要不要在明天早上特意过去找你。”
“不想,你到是提前过来了!”
“我这也是夜不能寐,想到公子可能还想多了解一些我家居次的情况,就冒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