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苏小跑到门口,透过缝隙向外面查看,门外站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子,身形高大,面容看着挺年轻的,但头发已经白了不少,严肃的表情带来无形的压迫力。
男人衣着不算华丽,但也都是官家的料子,一看地位非凡,也不知道是宫里的什么人。
于苏可以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人,他想偷偷后退假装这里没人,谁知道那男子好像有透视眼一样叫住了他。
“小苏?”
听到对方叫这个名字,于苏停了下来,一脸错愕,这是他的小名,方嬷嬷说是他娘取的,这个陌生的男人怎么会知道。
“你是谁?”于苏还是很警惕,并没有直接开门。
“我叫于伏徵,是你的舅舅。”门外的男人道。
“舅舅......”于苏重复着。
这时候,方嬷嬷从后院赶了出来,立马上前将门打开,看她的动作,应该是知道男人的到访的。
“王爷,快请进。”
方嬷嬷将人请了进来,探身出去查看了外面的情况后又匆匆将门关上,“真是对不住,我应该去接您的。”
“无妨,这里也很好找。”
那个自称是舅舅的男人将手中的匣子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随后便目不转睛盯着于苏看,如鹰一般锐利的眼似乎能看穿一切。
方嬷嬷去泡茶了,留于苏和于伏徵两人。
于苏有些怯懦,男人的目光令他有种想逃的冲动,是帝绛站在他背后,才勉强让他有勇气面对。
“别怕。”
男人尽力表现出柔和的一面,他挥了挥手道,“过来,让我看看你。”
于苏踌躇了下,走了过去。
于伏徵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目光柔和,“都这么大了......”
眼前的小孩眉眼和姐姐几乎一模一样,于伏徵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往事。
方嬷嬷端了茶过来,又悄悄地离开,留给二人相处的空间。
于苏一开始还很抗拒和排斥,但当察觉到舅舅的慈祥和那毫不虚假的关爱后,立马放下了防备。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对方带来的一大匣子精巧物件。
印制精美的小人书是市井中最新产的,于伏徵原本以为于苏不晓得上面的字,谁知道小外甥不但认得,还会写。
木棍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出很多笔画复杂的字。
“谁给你教的?”于伏徵知道方嬷嬷不识字,于苏这里没有一本书,更不可能是自学。
于苏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帝绛,对方朝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去学堂偷听学来的。”
于苏撒谎了,但于伏徵并没有怀疑,而是让他以后不要乱跑。
从那以后,于伏徵便成了这里的常客,每次来都会带不少玩具或是精美吃食。
什么泥楂糕、酥饼、叫花鸡,全是宫外的美食。
于苏原本也不是很瘦小,在多方投喂下个子开始飞速增长,他在于伏徵的教导下懂了不少礼节,终于不再是那个蹲在地上凿木头的爱哭鬼了。
“珑,这个送给你。”
于苏捧着自己亲手做好的花灯送到帝绛的手中,他身上穿着素色长衫,头发束着矮冠,即便没有宝玉修饰,也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今日是大年夜,宫中到处都挂着红灯笼,宫人们筹备晚宴用于庆祝。
当然,这一切都和别苑里的于苏没什么关系,皇帝不会想起来他还有一个儿子的。
但这并不影响于苏的心情,他还有嬷嬷,有珑,舅舅晚上也会入宫来与他们一同过节,所以并没什么不好的。
方嬷嬷花光了所有的例银,购置了不少年货,什么鸡鸭鱼肉、五谷杂粮、新鲜瓜果......她一早就去灶上忙活,做晚上要吃的饭菜。
于苏做的灯笼是方嬷嬷教的,矮小圆胖,没有金线装饰,但做工精巧,看起来很是漂亮。
帝绛接过来拿在手中,此前几年于苏都会做这个,但很明显,今年手艺进步了不少。
“这个是做的最好的一个,其它的我都给挂房檐上去。”于苏说着又飞快跑了出去。
傍晚时分,于伏徵如约登门,方嬷嬷将饭菜端到了大厅内。
火红的碳炉烧得很旺,室内一派温馨景象。
于苏坚持在桌上多添一双碗筷,对此见怪不怪的方嬷嬷拖来了一个板凳放在了他的旁边。
她也和于伏徵说过孩子的思想问题,于伏徵起初觉得是于苏有臆想症,但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后他发现外甥是可以辨别现实和虚幻的,便由着他去了。
于苏瞄着坐在旁边的珑,这些年他一直守口如瓶,从来没有说跟任何人说过珑的存在。
宫里前不久来了许多道士,要是被他们发现,珑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用完年夜饭,远处宫闱后传来鞭炮声响,众人移步外院,隔着院墙远远观望。
五彩斑斓的烟花照明了天际,于苏裹着棉袄,呼着热气,小心翼翼地拽住帝绛的衣袖。
帝绛回头,有些惊讶,自从这小孩慢慢长大,就不会像以前那样亲近自己了,就连睡觉都用枕头隔开,这会儿怎么又突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