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当街状告朝廷命官,不论所陈之事是真是假,弘景帝都不可能把人交给贺九思。
“朕已命都察院接管此案,待查明真相再把人交给你。”
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贺九思不依不饶:“那您让他给儿臣写个字据,让他把来邺京是为了干什么一五一十都写清楚,儿臣将来还要娶妻呢,不明不白的还有谁愿意嫁给儿臣。”
弘景帝摸着他的脑袋淡淡道:“都察院是朕的耳目,等他们查清真相,自然能证明你的清白。”
贺九思低着头转了转眼珠子,都察院专司官吏的考核和检举,平时御史们连他都敢参,人到了他们手里应该不至于没命。
当即道:“那儿臣就等都察院的好消息,父皇您催催他们赶紧办,儿臣着急着呢。”
弘景帝满口答应,谁知督办的圣旨还没有传出宫,大理寺那边先传来江染越狱的消息!
案子还没开审告状的人跑了,这还得了!
大理寺和都察院当即挨家挨户展开全城搜捕,大理寺卿一把年纪了跪在御前哭得呼天抢地,“陛下,老臣实在是冤枉,那江染是九殿下千叮万嘱要小心看管的,狱卒们连句重话都不敢对他说,一日三餐都是好吃好喝供着,谁知那书生竟然不知好歹,趁大理寺和都察院交接的空档跑了……”
弘景帝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上的玉器,声音辨不出喜怒,“你是说他一介手无寸力的书生,在大理寺的重重监管下人间蒸发了?”
大理寺卿知道今天少不得要被治一个玩忽职守之罪,但和这件事背后的牵扯相比,玩忽职守这种罪名几乎是不疼不痒,硬着头皮道:“那江染有功名在身,又是原告,狱卒们一时疏忽……”
“一时疏忽?”弘景帝冷笑出声。
大理寺卿霎时汗如雨下,连忙俯首请罪,“老臣驭下不严,请陛下恕罪……”
弘景帝盯着他头顶的乌纱帽看了须臾,漠然道:“罢了,朕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把江染全须全尾地带到朕面前,再有万一,你这大理寺卿就做到头了。”
大理寺卿忙不迭谢主隆恩,屁滚尿流地去加派人手满城找人。
弘景帝望着他已显老态的背影,问董忠:“你说那江染不好好地做他的原告等着开堂过审,偏要背一个越狱的罪名是为何?”
事关朝政董忠哪敢发表意见,只能信口胡诌哄弘景帝高兴:“诶呦陛下您可难住老奴了,老奴就会伺候人哪懂这些,许是那江染做贼心虚呢。”
弘景帝面无波澜地瞥他一眼,“利州距离邺京上千里,江染长途奔波就为了进京戏弄朝廷戏弄朕?他活腻了?”
董忠立马跪地请罪,“陛下圣明,是老奴愚钝。”
弘景帝淡淡收回目光,“起来吧,下次说这种话之前先动动脑子。”
然后传旨把聂知林召进来,“你亲自带人去一趟利州,把……利州的督学叫什么来着?”
聂知林过了一遍脑子,提醒道:“回陛下,是高鹄高大人。”
弘景帝并不在乎高鹄姓甚名谁,随手将把玩的玉器往董忠怀里一丢,冷酷道:“把他给朕带回京交给都察院,沿途不论遇到什么阻碍,格杀勿论,去吧。”
聂知林领命去办差。
那身为原告的江染为什么要越狱呢?
京中的百姓议论纷纷,因为大理寺和都察院的搜捕,原先不知道这桩案子的百姓都开始关注,不论是亲眼目睹了他当街告状的全过程、还是听信了“他是明世子婢女的未婚夫”的传言,一夜间整个邺京城都热闹起来。
宁王府,明语迎着全王府或看戏或鄙夷的视线气呼呼地冲进袭寒居,跪在明若昀面前要世子替她做主。
“世子,婢子从小就跟着您,那什么江染婢子连听都没听说过,怎么就成了婢子的……婢子以后还怎么做人!”
明若昀自然也听到外面的传闻了,明语不在的时候还有模有样地和卫茕商量,要不要派人出去找找这个江染,顺便查查他底细,要家世清白人品过关,配给明语当夫婿也不无不可。
这么一想明若昀当即放下手上的书册,一本正经地征求明语的意见:“你觉得那江染的相貌如何?看上去可顺眼?敢上京告状胆气自是不用说,就是不知道家世和人品,用不用我派人去查查?”
明语听着明若昀的调侃都快气哭了,丧着脸控诉道:“世子,婢子都急成什么样子了,您还拿婢子寻开心……”
明若昀忍着笑意自顾自地继续说:“说起来这里面还有贺九思的事呢,吾家有女初长成,一朝成名天下知,秀丽如明语,连皇子都要拜倒在石榴裙下。”
“世子!!!”
明语彻底急了,连尊卑都顾不得。
堂内气氛轻松,卫茕也难得柔和了神色,就在他打算附和明若昀一起调侃明语之际,袭寒居外的树丛突然传来“沙沙”的声音,卫茕脸色骤冷闪身冲了出去,不消片刻就提了个人回来。
明语也不诉苦了,捏着银针护在明若昀侧前。
“你是……江染?”
明若昀端详了一下趴在地上的人,居然是他们刚刚正在议论的江染。
江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身上还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