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昀却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脚下的步伐连停都没停,“不必,我自有打算。”
“可他们毕竟是雲州的遗属,万一牵连到世子……”
明语还想争取,有些忧心忡忡。
明若昀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脸上已不复方才在前厅的亲和,“明语,你自幼便跟在我身边,凭你的聪慧应当知道,我不会毫无目的去任用一个完全不信任的人。”
明语语竭,她当然知晓。
京中危机四伏,世子又是这样的身份和立场,想要保住性命首先要堵上王府里四面漏风的“洞”。
她最近守在王府里就是在做这件事,如今终于到了要斩草除根的时候,她却于心不忍……
“你觉得内疚?”明若昀一眼洞穿明语内心。
明语抿了抿唇,“他们毕竟是雲州的旧人……”
明若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冷笑,若不是明语离地近根本听不到。
“他们还要感念宁王府的恩情当自己是雲州的旧人,方才就不会是那副局面。”
明若昀转回身继续朝前走,“邓知恩从我来邺京就一直想方设法在我面露脸,为的就是邀功请赏,现在我给他这个机会。
他要是个有野心的,就应该把握住这次机会把其他人都踩在脚底扶摇直上,他要只能看到眼前那一亩三分地……”
明若昀撩起衣摆走上台阶,“亏欠他们的是朝廷,不是我宁王府。”
明语自知失言,紧走两步跟上明若昀,“婢子知错,一定不会再犯。”
明若昀没有怪罪她,“你是医者,有慈悲之心是好事,但怜悯他们之前首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即便到了不得不舍生忘死的地步,也要看值不值得。”
明若昀言尽于此,推开藏书阁的大门走进去。
明语闻言深吸一口气,世子说得没错,他给过邓知恩机会了,是生是死全是他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当即也不再纠结那丝负罪感,进去给明若昀伺候笔墨。
岂料她一只脚刚抬起来,藏书阁里传来明若昀意外的惊呼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阁里有人!!!
明语如临大敌,手里捏着银针闪身奔进藏书阁,却见九皇子七扭八歪地坐在书案后面,手里还捧着一本看不见名字的书!
他是怎么进来的?!
明语大惊失色。
不对,九皇子是怎么出来的?皇帝下旨将他禁足承明殿,他怎么会出现在宁王府???
明语百思不解,听贺九思漫不经心道:“本宫听说明世子病得上不了学,专程来探病。”
然后将手上的书丢到案上,绕到前面来围着明若昀转了一圈,啧啧道:“可是我瞧明世子活蹦乱跳的怎么也不像病重的样子,是齐璜医术不精还是某些人胆大妄为欺君呢?”
明若昀这时候已经缓过神了,抬起双臂朝贺九思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君臣之礼,避重就轻道:“给九殿下请安,小臣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贺九思才不吃这一套,抓着他根本没生病这一点不放,“明世子还没回答本宫呢,为什么装病陷害本宫?”
明若昀低着头思绪飞转,一个和他真实的人设极其不符的灵光突然闪现在脑海,抬起头朝贺九思露出一个有苦难言的表情,痛声道:
“实不相瞒,殿下,小臣其实武不成文不就,去国子监读书是圣命难违,恰巧这次受了些惊吓,就顺势……”
就顺势什么?
顺势装病不去上学让他背黑锅???
贺九思满脸都是被雷劈了的表情,他本以为明若昀应该是一个勤学上进十分喜好读书的人,藏书阁这一屋子书就是证据,事实竟不是这样?
他看走眼了???
贺·纨绔·九思有些傻眼,他悄悄来宁王府之前都已经想好了,明若昀要真病了他就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可他要是装病诬陷自己,他非拉着他去父皇面前治他一个欺君之罪不可。
谁知这人装病是因为不想去国子监听张学正上课,这不就和当初的他一模一样吗?
尊贵的九皇子殿下极目远眺。
想他和明若昀一样大的时候,为了逃课什么千奇百怪的理由都找过,今天肚子疼明天腿太酸……连“二哥得了急症我要去送他最后一程”这种咒雍王不得好死的理由他都用过。
明若昀假借受惊想多放几天假在他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够看。
所以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明若昀骨子里其实和他是同道中人吗?
贺九思仿佛受到了高人指点,瞬间得道大悟,当下就对明若昀生出一种名为“同病相怜”的感情。
“小昀儿你不想去上课早说啊!害我跟做贼似的从宫里偷溜出来。”
贺九思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对着明若昀肩膀狠狠捶了一拳,前一刻还是“明世子”,下一秒就变回了“小昀儿”,翻脸比翻书还快。
明若昀被他怼的向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忍着肩上的钝痛感强颜欢笑:“小臣体弱多病做不了武将,父王本想让我考取功名做个文臣,可惜小臣每次听先生讲学都想打瞌睡,偏在国子监还要强装出一副勤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