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黎烁带着玉娘去了一趟雁台州。一来他们想去冯深的墓地祭拜一番,二来则是想亲自前往雁台州府衙打探冯苍的情况。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们不仅没能打探到冯苍的下落,还得知了刺史梁昌已死的噩耗。
黎烁和玉娘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返回云野州报告这个惊人的消息。
“什么?梁刺史死了?”慕容圭不敢相信他方才听到的话。可这话是从黎烁的口中说出,让他不得不信。
“我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与舅父一样吃惊。”黎烁将双手放在膝盖上皱了皱眉。
“我在雁台州府衙做事的时候经常与梁刺史打交道,对他这个人还是有一些了解的。”黎拔为自己满上一杯青田酒,继续道,“说实话,他这种性格爽直的武人不像是会通过自杀了结自己性命的样子。
再说了,博凌滩遭到楼罗洗劫这件事,就算皇上怪罪下来,也挺多是罚他一年的年奉,怎么可能会治他的死罪?他就算是再内疚,也不至于寻死吧?”
“没错,这完全说不过去。”慕容圭赞同道,“如果说他是因为女儿的疾病哀伤过度离开人世,老夫勉强还觉得有几分可信。为了楼罗入侵之事畏罪自杀?鬼才会信!”
“烁儿,你有没有打听打听前来宣读诏令之人是谁?”黎岳突然想到这可能是个关键的问题。
“打听到了,说是皇后宫中的侍卫首领何秀枝。”
“何秀枝?”慕容圭抚摸着下巴上的短须重复着。
“舅父认得此人?”黎烁虽然也知道宣诏之人尤为关键,但对何秀枝。
“不认得。”慕容圭轻咳一声,“不过宣诏使竟然是皇后宫中的人,你们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虽说蹊跷但也说的过去。”黎烁将双手交叉于胸前,“因为这则让梁刺史回宫的诏令虽然是皇上发的,可事情却是因后宫之事而起。他的女儿病危,皇后身为后宫之主,派出一个使者前去宣旨并无不妥。”
“烁儿说的虽然有理,可我还是觉得奇怪。会不会……真正提出让梁刺史回京的人是皇后呢?”黎岳看似无心地提了一嘴。
“岳儿这个推断颇具新意。”黎拔挺直身子,“这件事情极有可能跟后宫之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梁妃娘娘在即将临盆之时突然染上恶疾,梁刺史又在这个时候去世……会不会过于巧合了?”
“孩儿也总觉得整件事情似乎就是一个被人设计好的阴谋。”黎烁插言道,“当今的皇后不能生育,难免会嫉妒那些怀了孕的嫔妃。若是她起了歹意,杀死一个妃子和她腹中的胎儿并非难事。
但梁妃娘娘又不是普通的妃子,她的父亲毕竟握有兵权,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就设计将他一并陷害,达到一石二鸟的效果!只是……这仅仅是一个猜测,并没有任何实证。”
“烁儿!”黎拔喊住儿子,“这些话不能乱讲,知道吗?”
“这只是孩儿的推测。”黎烁摊开双手,“反正走出这间屋子之后我是不会向任何人提起的。”
“父亲、舅父,我倒是觉得烁儿的推断很合理。梁刺史和梁妃娘娘的死肯定不简单。”黎岳神色笃定地说。
“这些年来,朝政基本上都被郦氏把持,丞相和皇后都不是好惹的。谁要是得罪了他们,定不会有好下场。”慕容圭并不避讳谈论这些问题,“而以他们二人做事的手段,绝不会轻易落下什么把柄。就算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们,又有谁敢向陛下提出?
连皇上身边的大臣都缄口不语,我们就更加不该妄自猜测。你们几个出了这个门之后更是要管住嘴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上自会做出自己的判断。
眼下我现在最为担心的是雁台州接下来的状况。梁刺史一走,接替他位置的变成了太守仆峰,这可不太妙。”
“我跟你所忧虑的一样。”黎拔又饮下一口酒,“这位仆太守可不是个能担起一州重任的人。说句不中听的,他不仅没有治理一方的能力,而且人品也相当有问题。当初我在他手下做事之时,就发现他并非善类。
此人贪婪成性又沉迷女色,若不是受到府衙里那几位正义之士的约束,都不知他会做出多少荒唐之事来。
自他把女儿嫁给吏部尚书的儿子之后,就变得更加嚣张跋扈起来,听说就连梁刺史都难以约束他。若是这种人当上刺史,还不知道要把雁台州糟蹋成什么样子!”
提起仆峰的女儿,黎烁忍不住想到冯苍。他们彼此之间失去联系已经很久了。这次他与玉娘前往雁台州府衙找他,他的同僚告诉他们说冯苍前往京城送信去了,至今尚未返回。
得知梁昌离世之后,玉娘对兄长更加挂心。她清楚兄长最厌恶仆峰。如今仆峰做了雁台州刺史,兄长的日子一定会很难熬。
黎烁与玉娘决定待冯苍回来之后再去一趟雁台州,说服他来云野州当差,这样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不知为何,黎烁却隐隐约约地感觉他这位性情孤傲的兄弟不会来云野州。
“报!”一位身穿两当衫、头戴平巾帻,身材魁梧、鼻头红润的壮士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他是慕容圭的亲兵侍卫首领麦图,看上去体力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