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亮,墨黑色的穹庐有如一张巨大的毯子盖在鹿浑海边一望无垠的原野上,天上的繁星就像钻石一般镶嵌在这张巨毯上,亮的让人惊叹。
数不清的营火散落在地面上,一处营火就是一处营帐。
楼罗可汗阿提瓜勒坐在最大的丝绸汗帐之中,汗座上铺着一张完整的豹子皮。因为楼罗人普遍身材矮小,因此时常遭到邻国夏国的蔑视。但他们的可汗阿提瓜勒算是个例外。
他三十几岁的年纪,身高六尺有余,古铜色的脸庞上长着一只扁平宽大的鼻子,不论体型还是样貌都是楼罗人中的翘楚。他满是发辫的头上戴一顶黄金打造的王冠,王冠正中央雕刻着一只口中衔着硕大红宝石的雄鹰。
上百年来,楼罗的可汗从来都是不戴王冠的,只因阿提瓜勒曾在夏国都城大邑生活了两年之久受到中原文化熏陶的缘故,爱上了中原皇帝头上各种各样的冠,这才独创了这顶属于草原之王的宝冠。
高高的汗座之下,来自西域高鼻深目的胡人拨弄着用蛇皮和马尾制作而成的五弦胡琴火不思,卖力地唱着歌,歌颂伟大的楼罗可汗阿提瓜勒。
一群西域美女身披轻纱,随着歌声舞弄着灵蛇一般柔软的身姿。楼罗王庭的官员们依照官职大小的顺序分别坐在可汗的两侧,豪饮着酸马奶和西域的葡萄酒,面前的食物堆积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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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提瓜勒帐下的莫弗个个肌肉健壮,他们手持弯刀站在大帐的每个角落,帐内之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目光。
一个胡人从帐外走了进来,手中硕大的玛瑙盘子上放着琳琅满目的瓜果。阿提瓜勒举着盛满葡萄酒的琉璃酒杯,眼神落在这位胡人身上。
或许是被可汗犀利的眼神吓到的原因,胡人“扑通”一声绊倒在地,瓜果滚落在精美的织毯上,玛瑙盘子也摔得粉碎。音乐戛然而止,阿提瓜勒猛地站起身来,身前挂着的两只犀牛角互相碰撞一下,楼罗勇士们提起弯刀跨步上前野蛮地将胡人按倒在地。
“可汗饶命!贱奴不是故意的!可汗饶命啊!”胡人高声喊叫求饶。莫弗们搜遍了他的全身,并未搜到什么武器。
阿提瓜勒紧绷的古铜色皮肤渐渐放松下来,对着他的楼罗勇士们挥了挥手臂。胡人连忙叩了几个响头之后连滚带爬的退出帐外,大帐里爆发出一阵如雷的嘲笑声。
阿提瓜勒与坐在他右侧一个面目白皙、下巴干净的男子耳语了一番,接着拍了拍手,众人迅速安静下来。
这名男子站起身来,用他阴柔又尖锐的声音宣布:“今天,我们大楼罗汗国在伟大的可汗阿提瓜勒的率领下战胜了强敌高渠国!从今往后,大怀山以北,东到库拉国,西至月弓城,每一寸草原荒漠、每一条河流、每一座高山都是我们大楼罗汗国的!”
“大楼罗、大楼罗”的阵阵呼喊之声响彻汗帐,阿提瓜勒的目光扫视着汗帐之中的每一个臣民。
此人再次朗声宣布:“大楼罗汗国的可汗、草原之王、漠北的统治者——阿提瓜勒可汗今日起正式成为我们伟大的赤都可汗!”
“赤都可汗!赤都可汗!赤都可汗!”帐内之人将杯盏纷纷摔在地上,右手贴于胸前高呼着。
阿提瓜勒从汗座上站起身来,身后如烟云一般光亮柔顺的纯黑色貂皮披风从他的肩膀一直垂落至脚踝处,王冠上的红宝石在火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他举起戴满黄金臂钏的双臂,走到臣民中间,抬高嗓门道:“高渠的宝物、美酒和女人全都是你们的了!”
人群之中再次爆发出狂热的呼喊。
“库仑,这都是你的功劳,我是不会忘记的。”阿提瓜勒举杯走到那个叫做库伦的楼罗人面前。
“多谢赤都可汗赏识!”库伦一边粗声粗气地说着一边举起酒杯。虽然他长得不及可汗高大,但两条布满肌肉的臂膀却像公牛一般结实。
最让人无法忽视的就是他脸上那条如蜈蚣一般的红褐色伤疤。据说这道伤疤是在他攻下高渠城的当日被城内一个不肯投降的高渠勇士趁其不备之时所刺。库伦将其视为“荣誉的勋章”。
作为西征高渠国的主帅,库仑是今晚汗帐之中当之无愧的主角。赤都可汗专门将他安排在自己左侧最靠近汗位的地方就坐。
与周围那群身穿动物皮毛的野蛮人相比,库仑的衣着打扮格外光彩夺目。他穿一件蓝色倒三角纹的竖领绢衣,腰间系有一条精致的丝带,脚上的鹿皮靴子上绣着花草图案。这套衣裳一看就是高渠贵族的装扮,与他粗犷的样貌极不相配。
阿提瓜勒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他的这身行头。
“此乃高渠国的裁缝给我做的衣裳。”库仑露出两排黄牙,同时骄傲地用手扯了扯腰间的丝带。
“好!”阿提瓜勒声音豪迈,“楼罗的俟力发配得上这身华丽的衣裳!”
“俟力发?”库伦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俟力发乃是楼罗最高的军事首领,拥有除可汗之外最高的军事权力。库伦没有想到赤都可汗竟然给予自己如此之高的职位。听到这个任命之后,汗帐里的其他人全都沉默下来,有些人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库伦,还有一些人用沉默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