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皇宫前。
鉴于此前乃是皇帝召见,唐西表明了身份后,便得以顺利进入了宫门。
但管事的太监却说,皇帝此时正在悟道,无暇接见,叫唐西先前往御书房外等候。
唐西不禁皱了皱眉,皇帝悟道?
悟什么道?人道还是天道?或者是长生道吧?
仪天想长生?
他还是第一次听闻皇帝有这样的嗜好,不免觉得有些惊奇起来。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唐少主的腿都快站麻木了,皇帝的影子却还没见到。
但既是奉诏而来,也是不容他说改日再见,便只能继续干等着。
终于,一声太监的旱鸭嗓响起:
“圣人至!”
皇帝在一众侍卫和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走进了御书房的院子。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唐西在内,皆是行了大礼。
仪天在路过唐西身旁时,冷冷撇了他一眼,微微一哼,却也没有逗留太久。
而唐西在暗中抬头之际,见到除了平时侍奉仪天的宫人外,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生面孔。
此人高高瘦瘦,尖嘴猴腮,小眼睛小耳朵,看起来很孱弱。留着八字须,一身不怎么合适的道袍,松松垮垮,形象并不怎么讨喜,类似于唐西心目中那种偷蒙拐变的偏门人物。
但此人似乎很受仪天信任,此时居然代替宫人太监的“工作”,一手轻扶着仪天迈步走进御书房。
一个牛鼻子老道?
此人是谁?
皇帝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号人物,而唐西却从未听闻过?
带着一丝疑惑,跟进了御书房,唐西再次行了大礼。
仪天端坐在龙椅上,脸色一收,却是出言直斥道:“唐西,你可知罪?”
而那个老道就站在龙椅旁咫尺处,甚至比侍奉的太监靠得更近。
唐西低着头,小声回道:“陛下明鉴,不知臣下何罪之有?”
若是换作其他人,在面对皇帝如此“问罪”时,必然会先“认罪”,而后在寻求婉转之法。
唐西却是不然,略显底气的直言“何罪之有”,倒是令那道士和在场一众宫人为他感到汗颜。
为帝者,或多或少都有些喜怒无常的习性,一言不合便会大动杀伐。
当皇帝问你有没有罪时,固有思维下的“聪明人”肯定会先认罪,唐西却是反其道而行,反问皇帝何罪之有,着实有些斗胆包天。
好在仪天并未大怒,仅仅是冷哼道:“你当真不知自身所犯何罪?”
唐西一副略微沉思的表情,回道:“臣自觉无罪,但若陛下一定要议罪的话,那么不外有三。”
“其一,当日长安西郊大营,臣属下的裴三刀行刺圣驾,论罪当诛。而臣等驭下不严,理应同罪。且无旨擅离长安,也没有将逆贼裴三刀正法。”
“其二,平叛西域不力,令公主一度被逆臣刘琨山所俘。”
“其三,领禁军据龟兹城而守,无旨兴兵,意图不轨。”
仪天听后,不觉笑道:“哦?看来你倒是很自知,但又为何坚称无罪?”
唐西躬身说道:“陛下已知行刺之事与臣下无关,一罪可免。至于裴三刀此人,臣留他至今,不过是为了从他口中得知,是何人指使他行刺。但数次利诱相逼,也是无果。陛下若想将之斩首,臣明日便可将他带到午门之外。”
“公主犯险被俘,是在臣下的预料之外。在臣下的计划中,公主本应跟随武章离开药王谷,前往河西府郭子昭所部。但武章愚昧,竟不察公主真伪,以至于公主于龟兹城被俘,要怪也是得怪武章此人。”
“陛下派往西域的十万禁军,乃是天子亲军。对大周,对陛下都是忠心耿耿,臣下在朝中无权无势,无名无利,他们岂会任我摆布?此时据守于龟兹城,不过是在等朝廷号令。”
唐西只字片语,自列其罪,又自辩其罪,倒是换了种方式把自己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仪天听后,饶有笑意道:“好一张利嘴,你倒是很会撇开自身的关系。不过,朕听说了,你在西域与那裴三刀称兄道弟,情同手足,此番会轻易将他交出?”
唐西回道:“区区武夫罢了,有何不舍?臣下与之交好,不过是为了骗他说出幕后主使之人,并非真心实意。陛下仁德宽厚,受万民敬仰,天下无不拜服。莫说只是一个裴三刀,陛下就是想要臣下的人头,臣下也自当双手奉上。”
这句略带恭维的说辞,既是暗表了忠心,又恰到好处的对仪天“歌颂”了一番,使之笑容更郁。
顿了顿后,唐西又接道:“不过,臣有一请,还望陛下恩准。裴三刀虽罪不可恕,但在西域之时,生擒皇甫明有功,又在禁军诈降刘琨山的行动中作用甚巨,且护周公主得力,乃是一功。”
“陛下素来赏罚分明,公私各立。臣以为,当留裴三刀一个全尸,以抵其功。而他既为臣下商会所出,按理也当由我亲自动手杀之,清理门户。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仪天听了此话,脸色忽而又变回了之前的阴冷,显然对于唐西的这个要求颇有不悦。
按朝例,行刺当今圣人,乃是谋逆之罪,当诛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