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入地下数米,为了保证空气流通,只在监牢的顶部留出了透气的小天井。其余位置,包括地面和墙壁都浇筑安装了生铁板,令人逃生无门。
通往出口的过道处,也是布满了各种暗器机关,可谓天罗地网,密不透风。
从小天井透出光线角度来判断,时间应该已过午时。
唐少主学着孙自在的模样打起了盘坐,忍着身体的伤势,闭目养神。
既然无法从地牢逃脱,那便只能在前往龟兹的途中,另寻生机。
正当唐西沉思之时,咔嚓一声,幽暗的地牢过道尽头传来了一声机关触动的声音。
上千斤重的石质牢门缓缓而动,首先出现的是一队整齐的步卒,手持长戈,铠甲铮亮,正是原先隶属于司马玉的五千禁军之列。
而后,缓缓走下地牢台阶的是两个高大的身影。
听着声响,唐西自然是知道来人了,但他并未睁眼,仍是保持着盘坐的姿势。
他知道,此劫不论是福是祸,都已经不容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撑着。
故此,来者何人,哪怕是当今圣上亲临,那也是“无关痛痒”了。
那两个为首的高大身影走来,连看都没看被关押的药王谷弟子一眼,就直接来到唐西的囚牢前,止住脚步。
两人步态轻盈,呼吸沉稳,显然是武艺精湛之辈,各自的脸上都带着一抹得意的浅笑。
“少主,可安?属下唐三彩来见!”
唐西内心触动了一下,脸上微微动容,但仍是微闭双眼。
他能听得出唐三彩的声音,此时却也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曾经与他紧密无间的伙伴。
是该愤怒?紧张?恐惧?还是悲愤?
毋容置疑的是,唐三彩的背叛对唐西来说,于大计是致命的,于道义是可耻的,于情感更是不可原谅的。
唐少主压制住内心的波动,佯装淡然,道:“狗东西!柴狗尚且懂得知恩图报,不叛主家。你生而为人,却背信弃义,卖主求荣,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本少主今日放言在此,与你唐三彩割袍断义,此生再无情义瓜葛。若此番不死,与你不死不休,天涯必诛。”
而面对唐少主的“诛心”之言,唐三彩却是一贯的儒雅,也并未受到丝毫的情绪影响,还颇有礼节的作出一揖:“少主...”
但他的话并未说完,就被一旁的裴三刀打断:“唐兄,你怎么此时还称之为少主?此番你我之主,该是安西王才对呀!此子既为阶下之囚,命比草芥,何须对他客气?”
听到裴三刀的声音,唐西略微冷笑:“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刀神来了。本少主当真是瞎了眼,焉能相信一个冷血的杀手能守道义?自然是逐利是图,见风使舵的。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但你本来可以做人的,怎么就选择成了犬类?”
裴三刀冷笑不语,面对唐西的嘲讽,定若磐石。
唐三彩却是笑道:“少主,良禽择木而栖。刀神为己求生,有何不可?难道继续跟着你,做一个永远见不得光的反贼?他行刺仪天之事,已然天下皆知,即便你真能平复西域,裴兄也是难逃一死。还不如跟了安西王,兴许日后天下易主,还有一线生机。不是吗?”
如此一说,唐西倒也不能否认。
裴三刀之所以也反叛,很可能便是因为这个症结。
他行刺仪天乃是事实,虽然跟在唐西身边能暂时保住性命。但难保日后,皇帝不会勒令唐西交出他,以正国法。
从主观自保的角度上来说,裴三刀确实有投靠刘琨山的理由。
唐西沉默几秒,而后出言讥讽道:“跟了安西王就能逃过一死?那倒未必吧!良禽择木而栖?好吧!两位很有自知之名,能自认禽类,也算是用光了最后一点人性。”
唐三彩闻言,目光一愣。没想到到了这个关头,唐西还在伶牙俐齿,出言讽刺。
但唐三彩瞬间又恢复常态,笑道:“少主果然知言善辩,伶牙俐齿,唐三彩自愧不如。但今日前来,不是为了和你争辩的。走吧!有个老朋友想见你。”
唐西却是笑而沉默。
唐三彩便又道:“你是要自己走,还是由卫兵代劳?不过,卫兵粗鲁,怕是会伤了少主。嘿嘿!”
说完,一名军士便打开了牢门。
唐西这时才豁然睁眼,却是正眼也不看唐三彩二人,拖着沉重的铁链缓缓起身,说道:“你们知道人和畜生,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人懂得自强自立。而,畜生半数是靠依附而生,尊卑就在此间!”
说着,便自己走出了牢门。
...
来到药王谷的议事厅。
此时的格局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令唐少主感到难以置信的是,唐三彩口中的“老朋友”竟是安西世子,刘野。
怎么会是他?
刘野此前也是从水路逃出长安,赶回西域。但唐西料到他的动机之后,暗中知会了郭子昭,使得刘野无法从河西府抄近道潜回龟兹。
退而求次的情况下,他也只能跟唐西一样,由陇右秦州城登陆。但那时候的皇甫明是摇摆的状态,应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