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段时间,敬事房便很是忙碌了起来。
上官冽也是够努力的,哪怕白日里再累,晚上也要翻牌子宠幸个妃嫔,而且他宠幸的全都是年轻的几个,从秦婕妤到愉宝林、秋宝林,甚至方美人也分到了一杯羹,总之今年进宫的几个年轻妃嫔很是受宠了一段日子。
而在十月底,林青鸾终于才等到了周楚暮。
他瘦了一大圈,脸上还是林青鸾熟悉的笑容,但莫名的,林青鸾看到他这个样子便鼻头发酸,甚至下意识的主动上前几步环住了周楚暮的腰。
“你没事吧?”她闷闷开口,但因为抱着的人实在消瘦太多,便更加难受。
周楚暮道:“每年天气转凉的时候都会病一场,不是因为那日吹了风。”
林青鸾应了一声,却觉得更难受了。
周楚暮温声安慰了几句,但林青鸾却越发伤心——若不是他身体实在不好,这会儿早将她抱起来一起坐在榻上了。
相处小半年,又几乎夜夜相见,林青鸾已经很是熟悉周楚暮,便也更加知道,这一回他真是病倒了。
她拉着人一起坐在小榻上,又端了红枣人参茶给他,看着他喝下半盏才放心。
“往后天冷,你少来些,多在府里休息吧。”林青鸾叹了口气。
周楚暮知道该是这个理,但他却不想。他还有些懊恼道:“是我从前考虑不周,原以为想来见你便能来,也未给你安排好……我还不如周一,他还知道给安澜留个寻他的哨子。”
这话说的,林青鸾倒是很有同感。
但她并未说什么,只歪头笑着看着周楚暮,却不想周楚暮已经利索的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佩来放在她手上。
他说:“万安宫一直有我的人在,你若是有事寻我,便去窗户那里敲三下窗棂自会有人联系你。”
林青鸾眨眨眼睛,指指玉佩:“那这个?”
“这是我的信物,他们见此物如见我。”周楚暮温声说着,又不容置疑的戴在了林青鸾脖子上。
那玉佩还带着周楚暮温热的体温,就这么落在林青鸾胸前,她好奇的拿起来看了一眼,见这玉佩古朴大气,并不像是个新鲜物件,至少也得有个传承的了。
她有些不安,抬手想要摘下,却被周楚暮按住了手腕。
“如你所言,冬夜里我怕是不好出来……你在后宫孤立无援,若有什么需求,敲三下窗棂让他们帮你办去。”周楚暮说了这会儿子话,已经有些跟不上气的感觉。
林青鸾下意识的环住他:“你……”
“阿鸾……”周楚暮低着头不肯看她,他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只道,“我没事。”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被她看到这般虚弱的样子。
她会……嫌弃他,厌恶他吗?
周楚暮不敢去看,不敢去想,他正想提出离开,却听林青鸾轻轻问道:“还未曾问过你,周楚暮,你往后宫安插那许多人是要做什么?”
周楚暮一愣,林青鸾已经继续说了:“好歹我还是个贵妃,有些事情,她们做不了,我却可以。”
“不……”周楚暮下意识想拒绝,他不需要林青鸾做任何事情,他还可以帮林青鸾做所有事情。
手染鲜血的腌臜事情,他来做就好了,林青鸾就该好好的坐在那里,做最尊贵的贵妃娘娘。
林青鸾却一瞬间变了神色,并不明显,但却与刚刚的样子差了许多,似乎有些难过和失望似的,周楚暮顿了一下,却笑起来:“原不想劳烦贵妃娘娘的。”
可惜林青鸾并未搭理他,只那么默默的看着他,看的周楚暮实在没办法,刚要说些什么,突如其来的咳嗽却打断了他的话,他甚至咳的弯下腰,手指都忍不住的抓紧了衣襟。
林青鸾吓了一跳,站起来帮他拍背,又慌忙去拿了帕子端了参茶。
她两辈子也未曾这般伺候过人,难免有些笨手笨脚的,参茶甚至还不小心洒在了周楚暮后脖颈上,激的他抖了一下,却也慢慢止住了咳嗽。
“对、对不住。”林青鸾又拿帕子去擦那水渍,擦完又递给周楚暮,“你……”
周楚暮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用帕子掩着嘴,拉她坐下:“我无事,每年转冷时都会这般,莫要担心,你坐下吧。”
林青鸾便又那般巴巴的看着他,看的周楚暮心都软成一滩水,声音也越发温柔:“好了,真没事,我是早产,胎里带弱,秋冬日便难过些。”
“连那位老神医都不能治好吗?”林青鸾忍不住问道。
周楚暮摇头:“已是调理后的结果了。”
林青鸾不忍心问更多,周楚暮却又拉过她的手,细细把过脉后思索片刻,又将新一批的梅子药丸递给她:“你倒是冬日里比夏季好过些。”
“嗯,我自小苦夏……”林青鸾顿了一下,忽然探手到周楚暮衣襟去摸他的身体。
周楚暮愣了一下,又有些慌张:“别……”
“你身上不热了。”林青鸾却道,她漂亮的凤眼瞬间便聚满了眼泪,要落不落的望着他,“你……你真的……”
真的只能活到三十岁吗?真的只有七年寿命了吗?
她不敢问,也不想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