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门早早的打开,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二门,便有丫鬟上前打帘子,一面笑着将施妙鱼母女迎了下来,一面笑道:“姑奶奶快里面请,这一路辛苦了吧?”
施妙鱼由着丫鬟将自己扶了下来,暗中瞧了一眼,便认出她是姨母身边的大丫鬟连翘。
前世里,她为了学习医毒之术,曾经在林府住过一段时间,那时便是连翘伺候自己的。
所以乍一见连翘,施妙鱼顿时露出笑意来,点头示意。
接收到施妙鱼友好的笑容,连翘心中微微诧异。她并非没有见过这位表小姐,只是这么和善却是头一回。
连翘压下心中的想法,跟黄连等人将这母女二人一起迎进了屋,便笑眯眯道:“夫人,您瞧瞧这是谁来了?”
刚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浅浅的药味儿,微微发苦,却是莫名叫人平心静气。
房中站着一个正在洗手的美妇人,她年约三十,一张脸上脂粉未施,眉宇中带着平和的端庄。
见到来人,那妇人先是一抬眼,继而便带着诧异的笑容道:“不是说还要半个时辰的么,怎的这么快就来了?可吃过早饭了?外面天冷,快来炉边坐着吧。”
她一连串说了许多话,又忙忙的吩咐道:“都愣着做什么,快去厨房端些点心果子来,黄连,去书房请老爷来,就说妹妹来了。”
那妇人眉宇间的欢喜藏也藏不住,她走过来先是抓住林嫣然的手,上下打量了一圈,叹了口气道:“怎瘦了这么多?”又看着施妙鱼道:“妙鱼的气色倒还好,只是越发叫人心疼了。你们母女,怎的没一个省心的?”
从进门到现在,林嫣然都没能够说话,到了这会儿才反握着妇人的手,笑嗔道:“这些时日不见,大姐越发的啰嗦了,也不怕你外甥女儿看笑话。”
这妇人正是林嫣然的长姐林思雨。
林家到了母亲这一代,共有三个孩子,都是一母同胞。
长子林洲,次女林思雨,幼女林嫣然。
林洲善经商,次女痴迷医术,唯独幼女林嫣然,是众星捧月娇娇长大的。
只可惜,林家人的命似乎都不大好。
林洲早年丧妻,只留下一个儿子,这些年他各处跑生意,也未曾再娶。
而林思雨空有一身医术,却唯独自己是个不能生育的身子。当年她与夫婿和美,却无所出,已然触怒了夫家人。等到夫婿意外身亡之后,婆家更是迁怒与她,婆婆一纸休书将林思雨赶回了娘家。
至于林嫣然所嫁之人,更是不值一提。那施庆松就是个混账性子,恨不能将裘映瑶母女宠上天去,却对施妙鱼母女弃若敝履,浑然忘记了当初的情意。
施妙鱼心中想着这些往事,猛然听到母亲的调笑,当下便接口笑道:“姨母关心妙鱼,妙鱼心中欢喜还来不及呢,哪儿就会看笑话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收敛起心事,郑重的给林思雨行了礼。
前世的时候,她因着跟林思雨学医术,在林家住了许久。自从母亲死之后,是姨母让她重新感受到了亲人的关怀,所以对于姨母,她看的如同亲娘一样。
今生能够再见到姨母康健的在自己面前,怎能让施妙鱼不感动呢?
见她如此郑重,林思雨的眼眶也有些红,连忙将她扶起来,笑道:“好孩子,怎么平白行这般大礼?快起来,姨母知道你是个孝顺的。”
她一面说,一面拉着这母女二人一同入座,又细细的问了平日里的衣食住行,末了才叹道:“我是个孀居之人,平日里不便出门。大哥走南闯北的也是一年半载不回京城,倒是委屈了你们母女在偌大的侯府里,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林思雨说到这儿,便有些眼眶红润。她是嫁过人的,自然知道那婆家里诸多龌龊,更何况林嫣然嫁的还是高门贵族,怕是委屈更多了。
便是她平日里不怎么出门,却也知道那京城里的风言风语,有那样一个宠妾灭妻的夫君,她们母女二人的日子怕是不大好过。
只是那更详细的话,当着施妙鱼这个未出嫁的姑娘,却是问不出来的。
所以林思雨才说了几句,便笑着转移了话题,道:“今日你回府,咱们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妙鱼中午想吃什么,尽管告诉姨母,姨母吩咐下人去准备。”
她说着,又想起一事来,又笑道:“正是,我都忘记了。昨日你舅舅回来时,带了长白山的老参回来,姨母看过了,功效极好,中午着人炖了汤给你补一补。”
施妙鱼笑眯眯的谢了,就见林思雨又带着她去挑选首饰。
林思雨是孀居之人,与先夫的感情极好,虽说如今被休弃在家,却也以未亡人的身份守寡,那些首饰等物基本上能简便简,穿戴也是以颜色灰暗为主。
只是她不戴,平日里却喜欢买。凡是看上眼的珠宝首饰,一概买下来,只等着施妙鱼前来,或者是府上人去沐阳候府,便给娇娇的外甥女儿送过去。
眼见得那满满一盒珠光宝气的首饰,林嫣然顿时扶额笑道:“大姐可莫要惯着她,这丫头平日里不缺东西,你再给一些,回头尽给她糟践了。”
林思雨正将施妙鱼摁在椅子上替她打扮,听了这话,顿时回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