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心里都暗暗期待着黑心掌柜能受到教训。
他们之中有被逼无奈花高价看病抓药的,有不惜长途跋涉去隔壁县就医的,还有因为家境不好,被冷嘲热讽还得赔笑脸的。
县里原本有一家开了几十年的老医馆,硬生生被挤兑到关门,都没人主持公道。
一个老妇人佝偻着背,小声提醒道:“老丈,你们赶紧走吧。”
“民不与官斗,他们打开门做生意,背后有人的。”
程小棠站在车儿板子上,闻言看向说话的老妇人,官话说得清晰标准,衣着简朴,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不像是普通人家。
她相信萧昀舒说上面有人,就一定不会让黑心掌柜有好果子吃。
还不到开口的时候,要痛打落水狗,才能让积分最大化。
萧崇挪了两步,将老妇人挡得严严实实,面容冷峻,“老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怕背后的人不出来。”
“死到临头还嘴硬。”黑心掌柜色厉内荏道,“等下别跪地求饶!”
他向来欺软怕硬,打量对方人手再多,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强龙不压地头蛇。
随着时间流逝,他心里愈发忐忑。
对面马车上先是走下来一个精致冷淡的少年,又冒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悠闲地看热闹。
似乎没有一个人,将他的恐吓当回事。
“大舅哥!”
掌柜眼神游移间,终于等到了救星,连忙推开伙计们迎上去,“快将这些刁民抓——”
“你竟敢做这种黑心买卖!”
来者四五十岁的年纪,狠狠甩了掌柜一巴掌,“我没你这种丧心病狂、厚颜无耻的妹夫!”
用力之猛,膀大腰圆的掌柜都被打得摔倒在地,吐出了一颗带血的槽牙。
他整个人都傻了,慌乱道:“大舅哥,我——”
“大胆奸商,还不磕头认罪!”
严厉地斥责完掌柜后,打人的中年男人扑通一下单膝跪地,抱拳请罪,“大人明鉴,卑职绝不会姑息任何人,还请大人严查!”
县令大人看着年纪也不轻了,义正言辞地当街痛斥药铺掌柜坐地起价的恶行。
还发起召集令,言辞恳切地表示若县里再出现这般雪上加霜的奸商,凡报官者,必有重赏。
这一套操作下来,在场的围观百姓都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还是他们忙于剿匪的县令大人,被夺舍了?
萧崇单手把玩着一块银锭,坐着看县令一伙人继续演下去。
县令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人群中立即有一道声音举报马记粮铺本个月内涨了三次价。
“拿下!”
正探头探脑凑热闹的粮铺掌柜暗道不好,非常识时务地想跪地求饶,却被官兵先一步扣住,“大胆奸商,还想跑?”
“竟敢在县令大人忙于政务时钻空子!”
县令负手站在一边,眉头紧皱,神色严肃,端的是眼里不容沙子的正气凌然,“将人带回去,严惩不贷!”
可惜肚子将官服拱成怀胎八月的弧度,再加上圆咕隆咚的大头。
跟黑心掌柜一样,活脱脱一个从话本里走出来的贪官。
县衙众人和混在人群中的托儿一唱一和,可惜县城的百姓并不捧场。
程小棠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冷不丁见积分要跑了,忍不住开口阻拦,“官差大人,请等一下!”
清脆的童音,突兀地打断了青天大老爷怒斥奸商这出戏的收场。
衙役们来之前就被叮嘱过,这一行人都惹不起。因此哪怕说话的是个四五岁的小丫头,他们也停下动作,等待县令大人发话。
“张县令,稍等片刻。”
沈三公子掀开帘子走下马车,微微俯视曾见过一面的张县令。
“三公子,您有何吩咐?”张县令亲眼看到马车里坐的真是沈三公子,背后再次冒出一层冷汗,笑容满面地问候。
好险,幸好早上刚接待了冯大人,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家破药铺,每年就给那么点孝敬银子,居然差点影响到他的官途。
不能留了。
药铺掌柜狼狈的缩着脑袋,见县令大人这般谄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试图大事化小,刚喊了句沈三公子,又被大舅哥狠戾地甩了一巴掌,整个人如坠冰窟,瑟瑟发抖。
“活该!”
之前劝萧崇离开的老妇人用拐杖杵了杵地面,恨恨道,“就没这么开药铺的!”
“县令大人,民妇要状告”
张县令眼神闪过一丝厌烦,努力凹出一个平易近人的笑容,“那是自然。”
“本官是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
沈三公子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转向程小棠,“棠宝,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程小棠颇为意外的点头,“有的。”
想不到沈三公子在旁听着她跟萧昀舒聊天,就能领会到她的意图。难怪当初送了一支野山参,就换回礼一把珍贵的匕首。
是个通透又实在的好人。
张县令眼神闪过一丝不耐,努力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