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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迷糊突然回来那天刮着西北风,天空的脸阴沉着,像谁欠它二百吊似的。那时家家户户都在锅炉房装袋、灭菌、抹菌、养菌,大街上除了几个放了寒假的淘小子在打冰嘎,就只有几只散步的大鹅和四处乱窜的狗。所以当二迷糊从押运的卡车座楼里趾高气昂地下来时,带给他的是深深的失望,他并没看到那年乔福森押运回一卡车锯末子时的轰动效应,虽然他此次押运也是一车锯末子。
二迷糊特意让卡车停在大榆树下,可街巷里空空荡荡,除了一只废弃的塑料袋在路面上哗啦啦滚过,就只有西北风的嚎叫。二迷糊在雪里站了几分钟,表面看是在抽烟,其实他是在等人出现。可是烟抽完了,也没有人出现,就连不远处呼喊着打冰嘎的孩子们,似乎也对卡车见惯不惯了,仍沉浸在游戏的快乐中。二迷糊走进葛亚丽的小卖店。
葛亚丽像见了鬼,惊呼道:“哎呦,这不是二迷糊吗,咋的你没死啊?”
二迷糊倚着柜台不满地说:“咋的,你就那么盼着我死啊?”
葛亚丽讪笑说:“不是,你误解我了,当初你搞黑木耳赔光老本后不辞而别,大家都以为你想不开去观音岭上吊自杀了呢。”
二迷糊说:“狗眼看人低,我是猫命,九条命呢,死不了。”
葛亚丽嘲讽道:“那咋的,你这回回来这么高调,是在外面给有钱人家当了上门女婿,衣锦还乡,还是捡了狗头金啊?”
二迷糊呲了一声,不屑地说:“葛亚丽,你个老娘们,就不能把我往好处想想,难道我二迷糊就该受穷的命?”
葛亚丽说:“那咱不敢,你二迷糊是谁啊,在咱柞树村那可是蝎子粑粑,毒(独)一份啊,能耐着呢!”
二迷糊不知她是在嘲讽,自豪地说:“那是啊,不是跟你吹,老子这次回来准备大干一场,到时别晃瞎了你的眼睛。”
葛亚丽隔着柜台凑过来,说:“说说,你打算咋干?干啥?”
“保密。”二迷糊吹着口哨出了门。
两天后,二迷糊家的木头大门外挂出一块木牌,上面用墨汁写着“佟林菌需销售公司”。路过的人感到纳闷,佟林是谁?难道佟凤凤把二迷糊的房子租出去了?于是好奇的人就钻进屋里,看见了二迷糊,他们才想起佟林就是二迷糊啊,只是这么多年人们称呼二迷糊惯了,反倒把他真名给忘记了。
院子里垛着两人高的锯末子,屋里的大衣柜里摆着各种菌需物资,看来这小子开始着调了,开始尝试着做买卖了。侯宝山听说二迷糊回来了,还开起了公司,觉得好奇、纳闷,就和孙俊一起来到他家。
二迷糊虽然还穿着破旧的衣服,但洗得一尘不染,头型也变了,朝脑后梳成大背头,不再畏畏缩缩的样子,而是变得趾高气昂起来,对几个来看热闹的妇女咋咋呼呼,不让他们乱碰东西。侯宝山看到堆成小山似的锯末子,又看见屋里十几种菌需物资,心想这小经过那一劫终于悔悟,知道干点正事了,他心里不由有些佩服二迷糊,这小子还真有经商脑瓜,柞树村200多户黑木耳种植户,一年需要很多菌需物资,不是去林阳镇和东和县城购买,就是坐长途客车去牡丹江购买,既费时间又费人力,这下可好了,二迷糊把菌需物资商店开在自家门口了,自己赚了钱,又方便了大家。不过他还是有些隐忧,这小子难道就真的浪子回头了吗?
孙俊到底年轻,见识广法律意识强,说:“二迷糊,你牌子上写着销售公司,那是要办理工商营业执照的,还要有一定数额的注册资金,你有吗?”
显然他这个问题二迷糊没想到,他顿了下,眨巴着眼睛说:“有啊,没有我能开公司?”
侯宝山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撒谎,说:“那你把营业执照挂出来啊,光明正大地做生意多好。”
二迷糊说:“营业执照放在林阳镇朋友家了,哪天去镇里办事,顺道取回来挂上。”
侯宝山目光变得严厉起来,说:“到底有没有?如果你没有营业执照,就属于非法经营,要受到处罚的。”
二迷糊这才有些害怕,嗫喏着说:“我是想办营业执照来的,可是没有钱当作注册资金啊。”
孙俊突然提高了警惕,问:“这么说,你家院子里的锯末子和你这些菌需物资,都是骗来的?”
二迷糊急了,“孙俊你别埋汰人,锯末子是我在牡丹江劳务市场打工挣钱买的,菌需物资是我在牡丹江菌需商店付了抵押金赊来的,卖完货再付款,你别红口白牙胡咧咧,败坏我的声誉。”
侯宝山说:“既然你没办营业执照,就赶快把门口的牌子摘了,变成临时售卖点,等你哪天办完营业执照再挂出来。”
孙俊说:“那也不能叫公司,充其量叫个小卖部还可以。”
一车锯末子很快就销售一空,这天晚上,二迷糊正在家乐滋滋地数钱,打算明天再去进一车锯末子时,外面响起砰砰的砸门声,他把钱藏好,推开门喊,“谁呀?这么晚了还敲门,锯末子卖没了,要买后天再来吧。”
砸门人显然没有耐心,愤怒地说:“少啰嗦,快把门打开!”
二迷糊骂骂咧咧打开门,还没看清黑夜中来人的脸,当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