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重天,仙舟静室——
可一个修士,以人的躯体,又是如何能做到,以身化草木?
兰凝夏的声音,便在这时候响起。
“师妹,在夙邈构建出的幻境中,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一些,我与崇衍之间发生的事。”
“但你应该不知道的是,我与他之间的一切关联,已经在我抛却肉身,以夙邈的一枚玉青莲子重塑身体,得以重生之时,彻底断尽了。”
“……抛却肉身?”
沈逐凰的声音都在发颤,师姐当初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严重到,连肉身都被抛却,需要以莲子重塑躯身的地步。
若不是……有夙邈的存在,是不是师姐当初,便要和她一样,险些陨灭于天地了?
兰凝夏侧眸看向她,目光温柔如清朗的午后,一抹倾落在身上的旭光。
“四百年前,崇衍为成无情道,自八重天下界,赴往六重天。”
“我那时是六重天三大仙宗之首,临阙宗的一名内门木系长老的亲传弟子,因为自身修为迟滞,多年不进分毫……”
“所以,我在临阙宗的地位,比寻常的外门弟子都不如。”
“是全靠着,有一手还算不错的炼丹本事,才能在临阙宗继续待下去的。”
“但也正因为这样,我那位已经把我当做他修仙之途,不可磨灭之耻辱的师尊,便也愈发无法忍受起我的存在来。”
“她放大了门下一位非亲传的弟子,对我的恶意,在暗中推波助澜,不留半分痕迹的,就轻而易举让那名弟子,对我设了危害到宗主亲眷的死局。”
“那名弟子,在我按月交付给宗门的丹药里,添了些别的东西。”
“我被冠以谋害宗主亲眷的罪名,被人押送往宗主所在的临阙宗主峰。”
“那是宗门最高的一座山峰,白玉阶从山脚,一路向上铺沿上云霄,他们要我三步一叩,跪着上去。”
兰凝夏声音轻缓,即便是提起这种事,她的情绪都极为稳定。
就像是这些过往,真的都已经随着她原有的那具躯体,一同破碎消失,而同现在的她,再没有半分关系一般。
但兰凝夏可以如此从容,听着兰凝夏讲述这些往事的沈逐凰,还有商玺和晏颂之,他们却无法保持冷静。
兰凝夏讲起这些往事时,口吻越是轻描淡写,他们胸腔内里的那颗心,便越是发痛。
兰凝夏表现得越是若无其事,沈逐凰、商玺、晏颂之,这三人周身因为过盛的怒意,而翻涌难平的危险气息,便越为深重。
若不是怕贸然开口,会让好不容易,才肯主动吐露自己过往的兰凝夏,不再继续讲述下去。
这几人心底翻涌着的汹汹野火,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像现在这样,还勉强能压得住的。
三步一叩。
那些人,怎么敢这样羞辱他们的师妹(师姐)?!
既然已经决定开口,兰凝夏便也没准备,说到一半便停下来,平白让小师妹和师兄他们,再兀自猜测,更添诸多担心。
无论她素日里,表现出的究竟是她的哪一面?
但兰凝夏骨子里,到底是爱恨分明,极为利索的性子。
所以,即便感知到了小师妹和两位师兄,周身再明显不过的情绪变化,她也只是继续说下去。
“我没有答应,是走上去的。”
这句落下,即使心知这些都只是他们从不曾参与过,更是再无法更改的,只属于兰凝夏的往事……
可沈逐凰和商玺他们,还是不约而同的,心头略松了几分。
但很快,新的担忧便浮上心头。
当时的兰凝夏,没有答应他们“三步一叩”的畜生要求,那么那些人,岂不是更要为难兰凝夏了?
当日,修为迟滞不进,比不得旁人的兰凝夏,又是经历了怎么样更过分的折磨,才让他们放过兰凝夏,容她走上白玉阶的?
可兰凝夏并没有细说这些,她只是用很冷淡的语气道。
“虽是可以走上去,但……通往临阙宗主峰山巅处的白玉阶,对当时的我而言……”
她顿了顿,才道:“也还是太高了些。”
只这么一句平平无奇的感叹,没有刻意的诉苦,也没有说出更多,她当日平白背了罪名,当时所遭遇之事的更多内情。
可就是这样一句话,让沈逐凰和商玺,晏颂之,三人心头齐齐一酸。
翻腾在心口的,那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是时隔数百年,却依旧因为经历这些不公和痛苦的,是自己已经当做至亲的同门,因她而起,为她感同身受般的难过。
也是遗憾和懊恨于,这些事,无论他们如今听到,是如何牵肠揪心,可却也无计跨越时间的壁垒……
而让他们能在当日,就护在只身一人的兰凝夏左右,为她重改出新的,从不曾经历过这般痛苦的人生。
可时间扭转,过往倒带重来,那是连天地间,唯一的一尊仙神——夙邈都无法做到之事。
所以,它注定会成为,如凡俗界传说中,女娲补天都无法添补的一道缺憾。
兰凝夏的讲述仍在继续:“也是在这一日,在我走在让我一步步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