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竹林——
【开什么玩笑?】
他竺应出身修仙世家,生来便天资过人,根骨俱佳。
六岁便拜入五重天,四大仙宗之一的晋武宗。
还被晋武宗的主峰长老——尚韫圣者,收为其座下亲传弟子,自此踏上修仙之途。
如今,怎会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
却连一个修为不如他,还刚同巨兽对战,损耗极大的女剑修,都打不服?!
竺应眼底一片深郁,怒意化作胸腔烈火,灼烫他心焦难休。
他握紧手中首环刀,脑海中,却是回想起,在他踏入秘境前,忽得宗内庆烛丹师传讯。
知晓眼前这女剑修,其项上人头,乃是那位出身圣域的云芙圣女,悬赏之物。
且这云芙圣女,还特意要求,要让沈逐凰的死相,越凄惨越好。
最好,交付悬赏之人,还能将沈逐凰的惨烈死相录下,连同留影石,一同交予她。
为此,那位云芙圣女开出的价码,只单用“重宝”二字,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慷慨。
而得知此讯的竺应,自是毫不犹豫地应下。
区区一个元婴境罢了,还是个女剑修,于他眼中,不过土鸡瓦狗。
也正因此,竺应对以沈逐凰人头,换得云芙圣女酬劳一事。
可以说是——势在必得。
却怎想,会陷入眼前这般,好似旗鼓相当的胶着之境?!
强烈的难堪感,将竺应吞没其中。
他胸中怒意滔天,于此刻,尽数化作灼烈火焰,裹覆于手中之刀。
那火顺沿锋冷刀身,一路灼至刀尖。
很快,自竺应的首环刀,同沈逐凰的栖凤剑,两者相触之地——
那原本附着于栖凤剑,其上之冰霜,已经隐有消融之势。
竺应目光一锐,他抓准这个时机,双手紧握刀柄。
而后,竺应接连从不同角度,对沈逐凰,连斩出气势恢宏的三刀。
他这三刀,势大力沉,却快若疾风,且一刀重过一刀。
斩击角度,还极为奇诡莫测。
教应对之人极难分辨,这刀究竟是从何处劈来。
沈逐凰便因竺应这三刀,被逼得极其被动。
让沈逐凰只是不断挥剑,去接下竺应的斩击,防护住自身不受伤害,便已然是极致。
就更不必说,让她再去凝聚灵力,为栖凤剑覆上,可以增加剑斩伤害的冰霜层了。
而最艰难的是,竺应这三刀,却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三刀过后,又是三刀。
在竺应挥斩到第九刀时,灼烈火焰直接顺沿赤红刀身,一路燎上了沈逐凰手中的栖凤剑。
且这,竟仍不算休止。
那火焰好似游蛇,只瞬息,便咬噬上沈逐凰执剑的右手。
而这由身具天品火灵根的化神期修士,所催生出的火焰,又岂会是寻常凡火?
瞬时,自沈逐凰横剑于身前的那只握剑之手,其上,便传来了极为浓烈的,皮肉熟焦味。
沈逐凰眉头深蹙,而竺应,却也没有因这一击得手,而就此松懈。
他上身压低,右臂肌肉块块隆起,挥手又是三道,足以劈开天地的赤色刀光。
很明显,竺应这是要乘胜追击,不给沈逐凰留得分毫喘息之机。
更不会给她余暇,让她疗愈握剑之手的伤势。
而沈逐凰这边,额头以及鬓发处,正隐隐沁出冷汗。
执剑的右手手背上,是一片被烧灼过后的焦黑。
不止如此,她右手的食指、中指和小指……
其下半截,竟是都因竺应方才那烈焰,烧灼到血肉都焦糊粘连在一起,撕分不开。
但即便如此,沈逐凰握剑的手,却依旧很稳。
她的神情沉着到,就像是感受不到手上,以及身体内部,那愈演愈烈的汹涌痛意。
而竺应这三刀,来得也比先前,还要迅猛许多。
说是三刀,但实则却几乎是,于同一瞬袭来的。
沈逐凰微微仰首,那双清冷澄明的双眸里,清晰无比地倒映出——竺应那三道赤红刀光的影迹。
刀光越逼越近。
沈逐凰却也只是握紧手中剑,迟迟都未有,下一步之举。
竺应见沈逐凰一动不动,像是束手就擒,就此认命一般。
他颇为厌恶地皱了皱眉,瞬时,便有种兴致大减之感。
【果然——到底是个女剑修】
【见手被火烧焦黑了,便连即将要落到脖子上的刀,也都顾不得了】
【如此这般,又如何能在剑之一道,走得长远?】
【不过空耗光阴罢了】
他现在,倒还真是——高看她了!
“真是晦气。”竺应轻蔑道。
沈逐凰却并未在意,他口中之语。
或者说,此刻,除却倒映于她双瞳中的,那三重刀光。
余下的一切,都已然被她屏蔽。
风声,叶声,以及远处,山林间的猿啼鸟鸣。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消失在了沈逐凰的世界中。
而时间于这一瞬,也仿佛变得极慢极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