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镇恶用一件小事教导了宁羽善恶该如何思辨,足足让宁羽琢磨了好些天的功夫。
期间宁羽也按照江南七怪的意愿,接手了部分他们在嘉兴的事务。
真正去做的时候,宁羽这才知晓,大小势力愿意送上一份供奉,绝非是江南七怪索取,反而是不要他们还不踏实了。
就两天的时间,宁羽接连摆平了好几件‘麻烦事’,什么过路的采花淫贼啊,外地来的盗匪啊,只要是祸祸到七怪羽翼之下的恶客,宁羽都会出面打发。
这要是放在那些人身上,光是解决麻烦的成本就已经超出了原本的供奉。
然而这倒在其次,因为很快江南七怪就用自己的行为给宁羽上了另一堂课!
正好是宁羽忙完采花贼桃花蜂的事情,回来准备跟师傅们说上一声,这就看见师傅们人人带伤。
“几位师傅,你们这是?”
宁羽话一出口,忽然间想到自己这两天在附近几个庄子听到的传闻。
官府要捉拿刺杀王道乾的凶手...
该不会几位师傅已经跟丘处机交过手了吧?
朱聪当即道:“羽儿,正好你回来了,这两天你在外奔走,师傅们没顾上你,眼下有个事情却要你知晓。”
“二师傅请讲。”
朱聪道:“羽儿,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他是如此这般...”
江南七怪和丘处机赌斗的故事不必多说,总之现在七怪已经应下,要北上去找郭啸天的遗孀。
七怪见宁羽半晌没有动静,韩小莹不忍道:“羽儿,七师傅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或许有些难以接受,可是师傅们已经接下这个约定,北上寻人势在必行,可怜你才拜师不到一月,就要跟我们分开了。”
宁羽不由道:“七师傅,为什么要分开,带着我一起北上不好吗?”
韩小莹却道:“不好,你年纪尚小,又怎么能够承受北国风霜,更何况这一去遥遥无期,最少也是十八年的辛苦,师傅们怎忍心叫你空耗这大好的年华?”
宁羽顿时有些委屈:“你们怎知是空耗年华?”
柯镇恶一顿铁杖:“够了,师傅们的决定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这件事情是师傅们的决定,不应该将你牵扯进来,这又不是与人打杀,还要你这个小的帮忙收尸,我兄妹北上以后都不知前路究竟如何。”
“师傅们自有做这件事情的执着,你跟着我们做这件事情,这对你来说有什么意义?”
后来的江湖总有人说江南七怪的本事不济,可从来没有人说过七怪的侠义有什么问题。
虽然是气话,可是寻找忠良之后,悉心照料多年,不惜人手北地寒苦十八年,这是一个气话能够解释的吗?
若非心怀侠义,又岂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宁羽呆立片刻,不死心道:“师傅们不去行不行?”
“混账话!”
“已经答应的事情怎能反悔,况且即便没有这个约定,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七怪就不能出手仗义相助吗,往日里对你的教诲,你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柯镇恶骂声阵阵,听得宁羽心酸。
有的人骂人可不是骂...
宁羽很清楚柯镇恶这样恶形恶状就是为了让宁羽对他生出一些不满来。
也只有不满,才能够缓解师徒生离之苦。
韩小莹急道:“大哥,羽儿他一时心中难受,你别这么说他。”
“羽儿,你也别介意,你大师傅他...”
宁羽轻叹一声:“几位师傅,你们的志向羽儿已经明白了,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但求几位师傅北上之后时常来信,让弟子也能知道你们的去向,日后我长大了,我自会去找你们的。”
好些事也不似想象中那般难为情,七怪原本就没准备太多说辞,宁羽这样反应显然也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一时间屋里有些沉默。
韩宝驹猛地哈哈笑道:“好了好了,又不是见不到了,羽儿说的有道理,既然我们相互牵挂,何苦这样麻烦,过上几年羽儿身体强健了,大可以北上找我们相会,再说家里这些事情没有人盯着怕是也不成,羽儿刚好留下独自磨炼。”
韩小莹伸手拍了拍宁羽的肩膀。
“羽儿,我们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只可怜日后你无人照顾...”
宁羽点点头:“七师傅,我都明白的。”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们一旦有了进展,就会差人送信给你,你有什么话也可以写信给我们,总之...切不可走上歧路,在江南地面行走,也一定要与人为善。”
细碎的嘱咐总是温情,宁羽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罢了,两世为人却也不敌世间的神奇,他这感情倒是和皮囊逐渐匹配起来。
直说几天之后,七怪伤势见缓,就背起行囊趁夜离去了。
宁羽听着外间屋的动静,睁眼望着房梁。
等到外面一切都安静了,宁羽猛然坐起,说不尽的失落。
“师傅...”
这好端端的日子,突然就少了七个重要的人,宁羽只觉被人用刀从心窝里剜去了一块儿。
再一想事情的起因经过,宁羽不禁牙根儿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