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宇还憋在魂海内战战兢兢,界魂陀螺般悬在他神魂正中极速旋转。他已经散去人形从新化为光雾,先前的一切努力终付流水。
时宇神魂尽力龟缩,想要奋力挤进魂海内壁,然而,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根本不及逃脱。
神魂还未及全入魂海内壁,先是假死修士潮涌般的神魂紧贴魂海激荡冲撞,扯去了暴露在外的部分魂体,裹挟着向其他魂海冲去,还有些顺着时宇神魂藏匿的破口钻了进来,竟与时宇的神魂混杂在了一起。
时宇从其中感受到了狂暴杀意,假死修士把所有不属于自己的一概视为死敌,抗拒银毫的同时还要灭杀时宇神魂。
时宇瞬间失去了对那部分割离魂体的感应,紧接着无数追逐神魂的银毫,像是闻到了腥膻的血蛭,循着那假死修士的神魂追刺而来,也沿着时宇神魂破口急速闯进,不分对象的统统钉死。
时宇疯了一般鼓动全部力量催动界魂,玩命似的抵挡着银毫和假死修士神魂的双重侵袭,依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神魂被片片撕碎。
撕裂的力量伤害时宇的同时,也变相地保护了他。因为所有被撕碎的神魂都是和假死修士纠缠在一起的那部分,无数银毫已经满满地插在了上面。
即便如此,时宇也越来越昏沉,思绪越来越迟钝,心中不断悲叹怕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陷入绝境的时宇爆发出最后一股狠戾之气,完全顾不得自己全力催动界魂会有什么结果,此刻的他只有一个念头:撑住!一定要撑住!
假死修士的神魂也在拼死抗争,他感受到了重忆往昔的希望,然而,带给他希望的人实在是太弱小,还被他重重打击伤害,很快就没了保护他的力量,更别说帮他寻回自我了。
很快时宇就再也撑不住了,昏沉欲睡。
急速旋转震荡的界魂放缓律动,遮蔽的范围越来越小,震荡之力越来越弱。
但这也恰巧打破了银毫与假死修士之间的平衡,没了界魂力量支撑,他再也无法抵抗铺天盖地而来的银毫海洋,转瞬便被蜇成银色刺团,整个魂海骤然归宁,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时宇萎缩在魂海内壁深处,半生半死苟延残喘。界魂几乎都停止了转动,有一下没一下微微荡漾着震波。
太惨了,时宇辛辛苦苦积蓄滋养的神魂,片刻零落十之七八。银毫都被界魂挡在了时宇破碎神魂毫厘之外,定定悬浮继而渐渐隐没。这短短三寸也是时宇神魂最后苟活的逼仄余地。
一丝清明尚在,时宇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自发运转的煅神已经在摧毁最后的神魂残余,至多一刻,自己就将神魂烬灭。撑起最后一点余力,时宇贴附在界魂之上,退出魂海内壁向着银白色的假死神魂再度飘去。
不得不冒险,哪怕再度惊醒这修士。与其窝囊而死不如放手一搏,时宇横下心,在距离假死神魂还有半尺之遥时,探出十余只魂针尽力扎了上去,耗尽最后一丝力量裹着界魂沉沉昏厥。
界魂在残阵的催动下缓缓旋动,荡出一圈又一圈无力波纹,仿若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煅神仍在不知疲倦地自行运转,蔓延焚烧着残存的神魂。
而那魂针究竟有没有在吞噬神魂精粹,这修士会不会再度醒来,又有谁知道呢。
沉沉昏睡,时宇是真的无知无觉。
神魂伤得太重,无力支撑除了勉力求活外的一切,这也是自时宇开智以来,睡得最为甜美无忧的一觉,只有纯粹的安眠,如在母胎中安稳舒畅,真正的没有任何梦幻,没有任何烦扰。如有可能,时宇是真的不想再醒来,重归愁怨无尽的人世间。
缓缓睁开眼,一点点伸出手脚,探出头颅。
抬起手掌放在眼前,明黄如玉的色泽,融稠若蜜的美质,神魂不再如雾似烟淡薄缥缈,而是在煅神的凝萃下宛若醴酪,凝华为一寸大小,玲珑剔透。
时宇惊奇地发现,不至绝颠永不休止的煅神现在只是在反复锤炼,神魂再不见凝缩。亦是说,他的神魂已至纯至真再无旁杂。
“因祸得福啊!”时宇心中不住感慨,扭头向着原先银白神魂垂悬的地方看去,那里已经空无一物,磅礴无匹的神魂竟然被自己吞吃得干干净净。
“呵呵,吞噬那么多强大的神魂,居然只锻造出这么点,这功法也敢练,我可真胆大!”时宇笑着打量自己细小的神魂躯体,越看越觉得自己真是无知者无畏。
再度闭目片刻,时宇仔仔细细感受着神魂凝华带来的不同。
这般微小的神魂形体,也就是仿佛开了七八窍的新晋修士,而实际,磅礴的力量埋藏在凝实的神魂中,再无一丝外泄。回归本体后,别人看时宇只是个不曾修炼的普通人。
“咦?”更让时宇惊奇的是,他看到界魂自行缩到了米粒大小,静静地嵌在魂体正中不再旋转,也无波荡护体,粗陋简单的催动阵法早在乱流冲击中零散失效。
时宇心中一惊,急忙左右乱看,那些紧追神魂的银毫好似未曾发现时宇的存在,无一浮现在侧虎视眈眈。
“原来煅神至终还有这好处,竟能让神魂避开银毫的察觉。不错!太棒了!”时宇心下大悦,琥珀色的小小神魂骤然光彩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