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在甲库署当值几日,百无聊懒,除了睡觉便是看看书。
他在兵部只是个七品令吏,但在这甲库署却是头号人物,张阔海等人固然对秦逍毕恭毕敬,书令吏许朗对秦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甲字库有两名书令吏,除了许朗,还有一个叫赵贵,不过此人每天夜里过来当值,甲库署有库吏十八人,分作日夜两班,张阔海是库吏班头,白天当值,另一名副班头则是在晚上执勤。
秦逍这两天回去的早,甚至都没有见过赵贵。
三月十五,之前就有通知,豫州营统领薛克用要来领取兵器,所以秦逍这日倒是一大早就到了甲库署。
本以为薛克用上午就回来领兵器,等到中午饭口过后,才姗姗来迟。
甲库署这边调用了车辆,要从京都运送兵器前往豫州,路途不近,自然需要马车,不过兵部并不提供马匹,豫州那边需要自带拉车的马,这边只是提供车辆。
通常而言,无论是谁来领取兵器,多少都会给甲库署的官吏们一点酒钱,虽然不多,但每人一两银子还是能够分到,多少也能贴补些家用。
这些年战事不多,所以朝廷对外拨给的兵器也不是太多,难得有人过来领兵器,张阔海等一干库吏却都是抖擞精神。
“下官甲字库令吏秦逍,得到上面的吩咐,协助薛统领领取兵器。”秦逍见到薛克用,却是率先拱手笑道。
薛克用见得秦逍不到二十岁,有些诧异:“你是令吏?”
兵器有五六十箱,需要十辆马车才能托运,所以这边准备好十辆马车,薛克用则是拿到了兵部的领取公函,第一个便是直接来到甲字库。
薛克用年过四旬,身材魁梧高大,一看就是勇悍之将,随行而来有三十多名豫州营官兵,或许是因为剿灭了王巢,此番进京是来邀功请赏,所以包括薛克用在内,都是意气风发,满面红光。
王巢在豫州揭竿而起,带领难民攻下数座县城,将富贾士绅的家财抢夺一空,又打开官仓,将钱财和粮食散发给受难百姓,因此短时间内啸聚数千人马,最高峰时有部众上万人,豫州营围剿之时,却是损兵折将。
豫州是大州,唯一可以用来剿匪的兵马便是豫州大营,不过大唐对地方各州素来严苛,各州大营最多的常规编制也不过六千兵马,而地域狭小的地方州,甚至只有三千兵马。
“这位是刚上任的秦令吏。”许朗在旁拿着文牍,对薛克用也是十分恭敬。
秦逍虽然不知豫州王巢匪患,但京都这边却是十分清楚。
薛克用一战成名,圣人甚至亲自派出钦使前往褒奖。
许朗对这些事情自然颇为清楚,也知道薛克用如今风头正劲,万万不能得罪。
豫州军连战连败,朝廷震怒,甚至已经准备从其他州府调兵平贼,却不想兵马还未动,薛克用却以一场伏击战击溃了王巢主力,而且斩杀两名票帅,王巢带着极少数人马仓皇逃脱。
王巢聚集起来的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溃散之后,再想收拢起来并不容易,再加上豫州此事下令张贴通缉令,重金悬赏王巢等人的人头,自此王巢也便销声匿迹。
“我的官印不在身上。”秦逍一拍脑袋:“这可怎么办?”
“大人的官印丢了?”许朗也是吃了一惊,便是其他人也都变了颜色。
薛克用见秦逍不但年纪轻,而且样貌秀气,寻思着肯定是通过关系进了兵部,行伍中人,对这类人最是不屑,将手中公函递给秦逍,道:“秦令吏,这是你们兵部发下来的公函,听说兵器早就准备好,咱们也不要耽误时间,你盖个印,将兵器拨给我们,我们今天还要启程回豫州。”
秦逍笑道:“下官立刻就办。”伸手到怀中,顿了一下,许朗见秦逍敛起笑容,不由问道:“大人,怎.....怎么了?”
秦逍忙道:“薛统领别急。”向许朗道:“许朗,你去武德坊北门看一看,我是从那里进来,进来的时候分明还拿着官印让守卫检查,定然是从那边过来的时候丢落在途中。你带两个人沿途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
许朗眉头微锁,秦逍皱眉道:“让你去找官印,你没听见?”
官员丢失官印,可不是小罪,这事儿若是被吏部知道,罢官免职还是小事,搞不好就要丢了脑袋。
薛克用皱起眉头,道:“你丢了官印与我们无关,可是耽误了我们领取兵器,本将定要禀明朝廷。前日承蒙圣人皇恩浩荡,召本将入宫觐见,圣人亲口嘱咐本将,无论缺什么,尽管开口向朝廷要,领取这些兵器,回到豫州是要继续追拿王巢,耽误了大事,你们可吃罪不起。”他口中左一个“圣人”右一个“圣人”,自然是以圣人之名来威吓甲库署。
许朗无奈,只能带人匆匆去找官印。
“若是找不到官印,今日是不是就无法领取兵器?”薛克用很是不悦。
许朗不敢违抗,只能叫了两人,便要去找官印,秦逍叫住道:“把钥匙给我,这边先将兵器箱搬出来,免得耽搁时间。”
许朗一怔,有些犹豫,见到秦逍目光冷厉,不敢违抗,只能取了仓库钥匙给了秦逍,他眼角微跳,秦逍已经淡淡道:“去找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