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虽然人数不多,但也一时无人敢上。
杨熙眉头紧皱,看着面前悲痛欲绝的宗正大人,忽然一揖到地,道:“宗正大人节哀,查案虽是在下职责所在,但为令爱带来如此灾厄也并非我所愿。还望大人让在下看看案发现场,让我找出那凶手踪迹,为令爱报仇雪恨!若是找不到凶手,在下愿担此罪责!”
刘宗正双目泪流,厉声道:“人已经死了,便拿你的人头来换,也换不得素素复生!”
“正因如此,我才要赶紧找出那凶手,不让更多无辜之人受害!”杨熙不再管那刘宗正的阻拦,带着众公人便向宅内闯去。
“反了反了!我乃宗室典正,二千石大员,你敢擅闯吾宅?”那刘宗正又惊又怒,狂吼不止,但被众公人挡在外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杨熙闯入宅中,直奔后宅而去。
杨熙一阵风一般闯入后宅,只见宅门半掩,铜锁脱在地上,他推门一入,便觉恶臭扑鼻。
这味道杨熙一辈子也忘不掉,因为这臭味正是那日在甫余里姜姓老者家闻到过的,尸体腐烂的臭气!
人死一夜,怎么便有如此气味?
杨熙忍着臭气,往前一看,只见那庭中地上,横躺着一具尸体。再定睛一瞧,不由得吓得后退半步。
那尸体之上,密密麻麻地爬着蚂蚁、蜈蚣、斑蝥、蝎子之类的毒虫。正是因为毒虫盘绕,互相厮杀,尸体之上虫尸毒血横流,早将那脏腑扯烂,腹内污物流将出来,弄做一个腥臭道场。若是晚来一日,说不定连这尸体上的血肉都被吃光了。
杨熙强忍着头脑中的晕眩之感,仔细看那尸体样貌,虽然此时尸体已被啃啮得不成样子,但是仍然能够看出女子的乌发和手脚,似乎与昨日自己所见的女子形貌相肖,当是那刘素素无疑了。
昨日见时,她还是一名活生生的少女,没想到一夜过去,她竟已然身死魂消,成为毒虫的饵食。
怪不得刘宗正那般愤怒悲伤,谁看到自己的亲女儿死得如此惨不忍睹,还能保持理智?
此刻刘宗正已经追了上来,站在后宅门口跳脚大骂,只道要让杨熙血债血偿,死无葬身之地,简直是将杨熙当做了杀他女儿的凶手。杨熙只得充耳不闻,抓来一名家仆逼问发现尸体的来龙去脉。
那家仆被公人逼吓,只得说了。原来这刘素素疯了之后,宗正大人便将她锁在后宅,每日只让仆役送饭一次,收拾洒扫一次。昨日杨熙走后,仆役便如往常一般将后宅锁好,直到今早才开门洒扫清洁,送上饭食。但那送饭的小婢一进后宅,便看到了这样骇人的景象,顿时吓得晕了过去。之后,便是吕节听到的混乱一片了。
杨熙又在院中搜索一过,并没有发现藏得有人,也不见什么新的线索,再看那刘素素的尸身,已经被毒虫糟蹋得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是他害还是自杀。
唯一的线索,便是这无处不在的毒虫了。
那廖翁家中,有一窝虫豸;那姜姓老者死后,尸体上也爬出虫蚁;这刘素素死后,更是不到半日,尸体便被毒虫吃得面目全非。
这凶手究竟是善于役使毒虫的异人,还是想要用这些虫豸来掩藏什么线索?
杨熙只觉胸中一口愤懑之气堵塞,头发根根立起,只想仰天长啸。
但是最终他没有怒形于外,只是又向着那刘宗正一揖,带着众公人扬长而去。
刘宗正立在门首,看着杨熙的背影,声嘶力竭地怒骂道:“你这竖子走着瞧!今日我便奏上天子,将你革职查办,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就在这时,突然从旁转出一人,叹道:“宗伯请节哀。这杨功曹也是职责所在,令千金的死,并不是他的过错。”
刘宗正听了这话,愤怒欲狂,刚想开口便骂,突然看清来人面貌:此人看上去四十多岁年纪,头戴进贤之冠,身穿玄色长裾,脸上三络长须,看上去文质彬彬,正是那骑都尉、侍中刘秀刘子骏!
这刘子骏与他同是宗室,在先帝之时颇不得志,只在天禄阁做个校书编修,但新皇即位之后,立即将其拔擢为骑都尉,侍中随驾,可谓帝王重臣。这刘交身为宗正,如何不知他的分量?于是硬生生地将粗鄙之语咽下肚去,一时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