睇睇知道这位太太应该是府里的姨太太之一,只是乔府的姨太太睇睇只见过九姨太,其他一般不出来应酬,府里规矩大,不管家的姨太太只能在家,不能交际。
这姨太太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大丫头,突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似乎占满了那一张粉白的小方脸,穿着竹布褂子青色裤子,是普通下人的打扮,手腕子上却戴着一根小指粗的大金镯子。
睇睇看服色不好判断身份,便只能回那女人道:回太太,我是来找小少爷的奶妈说话的。
那女人举着一把绸子面绣着篆书雨霖铃的团扇挡着太阳正要走下去,一听她不是新来的,便道:呦,韩妈是怎么回事?怎么能把小少爷随便交给别人抱着。快,玲珑,抱过来。
她身后的丫头听说,忙抢过孩子抱在怀里。睇睇不敢和她硬抢,怕伤着孩子,只得随着那丫头的势送到她怀里,边说:姐姐,抱着点小少爷的头,别闪着他。
玲珑鼓鼓嘴,鄙夷道:我还不知道么?
看那大丫头抱孩子的样子,睇睇就知道她从来没抱过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抱。她双手环抱在孩子腰间,要不是支棱着的被子包着,那孩子的脖子早就仰在后面了,现在这样也不是很舒服,小嘴里哼哼着,咧咧着哭出来,只是那声音是小小的、沙哑的,好像一只生病的小鼠,纵然撕心裂肺,也发不出多大的声响。
看孩子难受的样子,睇睇欲说教一下那丫头怎么抱,但是看她一副气哼哼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便也不敢提。
睇睇想,不论怎么样,还是不能让别人折了孩子的脖子,这二、三个月的小娃娃脖子最柔软,伤着了就不好养了。睇睇心里着急,想了一歇,探身过去摸了摸孩子的包被里面,笑道:谢谢姐姐帮忙,小少爷刚才屙了便,我正打算给他换尿布呢,正好姐姐帮着换一下吧。说着作势要拉开孩子的小裤子。
那丫头吓了一跳,忙把孩子丢给睇睇,睇睇双手搂住,抱回来了孩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那孩子马上止住了哭声,好像哭对他来是是个极累的事情。睇睇假意低头看了看孩子的裤子,道:哎呦,小少爷,是不是还没屙完呀?不着急,慢慢来。
只看玲珑捂着嘴巴向后退了好几步,不敢上前来观看。
睇睇心里笑道:没有养过孩子的人是不会碰孩子的屎尿的,殊不知,这小小孩儿肠胃最是干净,基本没有什么恶臭的味道,正常情况下,睇睇还能靠闻这味道判断孩子身体是不是有病症呢。
看睇睇毫无压力骗回了孩子,那黄裙子太太摇了摇扇子,笑道: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呢。
睇睇抱着孩子,躬着上身低头不语,心里知道这位太太也不是个简单之人,这一分钟上下两人便过了两次招,虽然从结果来看睇睇胜了,但是却过早的显现出自己的锋芒,也不是件好事。
那太太绕着睇睇转了一圈,眼神飘忽,似看非看。看毕,叹了一口气,又回头呵斥了一声自己的丫头,道:蠢货,走吧,别在这里丢人了。
本来,北楼下两位十几岁的小姐看这边在吵嚷,正站起身来往这边张望,那脚下的大黄狗也受了惊吓似的站起来,抖了抖长长的毛。她们看了看却发现两下里要走开了,便没好戏看了似的坐下去,继续喝茶。
正在该走不走间,就看韩姐抱着一大堆衣服下来了,她正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浅浅向那位黄裙太太行了个礼,道:六姨太。
那黄裙女人冷眼看着韩姐道:韩妈,你是小少爷的奶子,知道这孩子可是咱们乔府的命根子,不能给别人抱吧?这里离大门那么近,万一孩子让人拐走了,或者摔坏了,是你能负得了责任的么?
没想到韩姐一点不怵她,回道:我自是有数的,咱们这大门上有下人、二门里有管家,要是没有坏人害我们,这孩子怎么会丢呢?再者,前日老爷刚说下了,这孩子身体弱,不能说丢啊摔啊,万一应验了,那怎么好?
睇睇心下一惊,这韩姐胆子好大,能这么应对这位老爷的姨太太。
没想到那女人一点也不气,摇着扇子带着丫头慢慢走进去了,边走边回头看了睇睇一眼,道:韩妈,你可小心了。
看着六姨太走远,睇睇余光隐隐感觉北楼二层的那个阳台里似乎有双眼睛在看她,她突然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只是屋里黑色厚实的丝绒窗帘好似动了一下。
睇睇问韩妈道:姐姐,这是老爷的六姨太啊?
韩姐气哼哼的道:不过是个不受宠的老姨太太,这一位啊,仗着早年间生了八少爷,才有个丫头用,不用理她。别看她面子上说的好,心坏着呢。
睇睇之前听说过,乔府的有一位得了软骨病的少爷,今年快三十岁了,还是每天躺在家里,也没娶少奶奶。忙问:是那位八少爷么?
韩姐拉睇睇在白漆卷丝椅子上坐下来,把手里的衣服包被放在桌上。
睇睇不敢坐,道:咱们可以坐这里的位置么?
韩姐大大咧咧道:你抱着小少爷呢,坐哪不行?真是奇怪了,我们小少爷谁抱着都哭,就是你,抱半天了一点事都没有,你看,好像还要睡着了呢。妹妹知道,之前我是怎么近得府么?就是因为那一大排奶妈里,只有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