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廊上笑闹着等着梁太,睨儿告诉睇睇:幸好是你来了,往日都是我自己等少奶回来。
睇睇问:少奶晚上总是出门去么?
睨儿说:也不是总去,一个礼拜总要出去两、三次吧。要是在家的时候就是请客的,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不多。
睇睇看着天光,也有十一、二点了,打着哈欠问睨儿:那少奶不回来,我们就不能睡觉么?
睨儿道:对啊,我们就是伺候少奶的,要时时陪着她,你还不习惯,这里早上只要少奶不叫,咱们是可以多睡的,什么时候少奶醒了,什么时候去伺候。
睇睇在家里没有上午睡懒觉的习惯,为了省灯火,天光下去了全家就躺下睡觉了,早上要早起给爸爸妈妈妹妹做饭吃了,赶着去做活。
睨儿说:没事的,我开始也不习惯,这个把月也就适应了。你来了,以后晚上咱们俩可以换班,咱们屋子在少奶屋子正下面,有一个铃铛,刚才没给你看,晚上的时候,咱俩有一个人要准备着,什么时候少奶叫人,随时就要过去伺候。
睇睇点头。
正说着,门外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然后是车灯在夜里拐着弯的开到了门前的摇晃的影子。还没等少奶嵌铃,睨儿就奔出去开门,接手袋,给梁太道着辛苦。
睇睇也跟着睨儿身后,弯腰伺候着。
走到廊下,进到灯影里,才看到梁太是个娇小身材的女子,比睇睇没高多少,怨不得那些衣服睇睇穿了也不算太大。
那梁太身上是一件黑色全镶钻的长裙,拖到地面,在廊子里灯光照射下琳琅富贵地闪着银色的光芒。头发上带着一支两只手那么大的钻饰,像翅膀一样向两侧包裹着梁太的蜷发,也是闪亮异常。这个时候睇睇还不知道钻饰的价格,只是看着华贵非常。
梁太看见睨儿带着睇睇跟着她走进门廊,突然停住,两人也停下来垂手站在门廊上。两个女孩身量差半个头,都穿着皮粉色的上衣,月白色绸子裤子,两人都是纤瘦高挑,是一对可人儿了。梁太拍手笑道:哎呦,姑娘可来了,以后我们这里就有一对璧人儿了。
睇睇低头鞠了个躬,谢了梁太。
梁太笑道:今日里没工夫了,晚间在赵老太爷家喝多了,现在太困了,赶明天再和你说话。对了,睨儿你叫裁缝师傅来,给你们俩人做几身衣服,别穿得和那普通丫头老妈子一样。
说着,就一阵风似的进门去了,早有几个小丫头接着,放水给梁太洗澡。
睨儿带着睇睇上楼,去衣帽间帮梁太换衣服,伺候梁太洗澡、卸妆、睡觉。
梁太的卧房不大,是一个小巧辉煌的所在。中国人讲究睡觉的地方不能太宽敞,因为人睡觉的时候是要用自己的人气充满屋子的,有句话说,叫“屋要人衬”,而一个人的人气是有限的,空间太大,不利于敛气,睡不好,也影响运道。要不说中国的皇帝,不管宫殿多么大,卧室也是小小的一间,就是这个道理。
梁太的卧室和睇睇睨儿的房子差不多大,就是多了一个盥洗室,里面有一个硕大的浴缸,几乎占满了整个盥洗室。卧室里就是一张带帐子的大床,一排红木柜子,上面摆着几个照相框,再就是一个小的化妆台。
梁太的衣服是有一间单独的巨大的衣帽间的,里面还有一张大梳妆台,一般梁太都是用那一间,两个房间之间只隔着一道门。
卧室就是睡觉。
梁太有点醉,睇睇下厨去取了一碗醒酒汤,伺候梁太喝了,她就躺下了。睨儿帮着放下帐子,又在床边放了一壶茶,温着水、点好香,悄悄关门出来。
睇睇跟着睨儿下来,两人也回房里准备睡了。
躺在新床上,睇睇睡不着,她的眼睛正好能看见窗户外面的月亮,春天的月亮是蛋黄色的,隐约能看到里面的影子。妈妈说,月亮里有仙人,是女孩子的守护神,向着月宫许愿是可以得偿的。睇睇想着,自己的愿望现在已经实现了,可以吃好的、穿好的,不用担心家里老子娘饿死。那以后呢,还有什么愿望?睇睇不知道。
想着想着,她就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突然间,尖锐的金属铃声响彻起来,睇睇转头看着,却发现睨儿根本没有脱褂子,早从床上下来,笈上鞋,跑了出去。
睇睇忙套上外衣,跟着跑了出去。
原来是梁太醒了,要喝酸梅汤。
睇睇忙跑到厨下,叫醒了值夜的厨子,等着厨子盛了酸梅汤再送上去。
回去的时候却发现梁太已经又睡了,睨儿和衣坐在梁太门口的椅子上。
睨儿接了酸梅汤,告诉睇睇下楼去睡,自己就坐在这里了,今晚少奶应该是要人照顾的。
睇睇说:那我陪姐姐等着吧。
两人相视一笑,坐在一起聊天看月亮。
睨儿给睇睇讲了她所知道的梁太。
梁太的闺名叫葛豫离,上海人,早些年梁老爷去上海做生意,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这葛家的大小姐,娶了回来做了四姨太。梁老爷当时已经六十多岁了,是个迟暮老人了,葛大小姐那一年只有二十七岁。
据梁太说,葛家清朝的时候是权倾朝野的大员,几代公卿,可惜到自己出嫁的时候也已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