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娥宛宛聚为裳,乌鹊桥成别恨长。
惆怅梧桐非旧影,不悲鸿雁暂随阳。
那是一个两年前的午后,整个星域沐浴在暖阳的温柔下沉沉睡去,南部人迹罕至的一小片林中,弓弦之音划破寂静,一支羽箭稳稳停在百步之外的靶心上。
沿着箭的方向看去,一个少女稳稳地架着弩,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又是一箭,正中靶心。少女接连射了几箭,箭箭无虚发。
短短一年时间,她已经成为了析木阁无人能及的神射手,人们都说她是几十年难遇的天才,可女孩的眼中只有远处的靶心,至于那些星榜上的虚名,她才不在意。
不知何物从头顶划过,女孩定睛看去,靶心中多了一支飞镖。背后高大的梧桐树上,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见她回过头来,还微笑着冲她晃了晃手中的镖。
“一般人可发不现这个地方。”
“季梧桐?真是久仰大名了呢。”少女从树上跳下,“今日一见,倒也不过如此。”
“哦?那不如比试一下?”季梧桐搭起箭弩,箭过之处无数叶片飘落。
少女也不甘示弱,一支飞镖插入枝干,一时间整个枝条上的梧桐叶纷纷落下,遍地金黄。
“蛮力而已。”季梧桐又射出一箭,这次羽箭穿过一片叶后宛如定格般挂在叶片之中,没有伤及一片多余的叶子。
少女手起镖落,飞镖划过细茎,一片完整的叶子悠悠荡荡地从枝条上飘下。
季梧桐认真起来,眯起眼穿弓搭箭,弦声响起,第二支箭从挂在叶片上的羽箭末端穿过,径直将箭身劈成两半。
少女拍手赞叹道:“析木阁第一神射手果真名不虚传。”
“你叫什么名字?”季梧桐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的身上有一种莫名的令自己惺惺相惜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大火阁孟青鸾,幸会幸会。”少女笑着向季梧桐伸出手,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自此之后,两人总是相约来这里一起练习,安静祥和的梧桐林中,逐渐多了两个女孩的欢声笑语。
冬去春来,日子如水一般的过,转眼间梧桐树已是一身翠绿。季梧桐坐在树下,静静地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
孟青鸾从树后探出头来:“生日怎么还一个人呀。”
“哪里是一个人。”见到眼前人,季梧桐重又露出了笑容。
“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孟青鸾从背后拿出一把崭新的弓弩,整身由梧桐木制成,弩的侧面刻着一只翱翔九天的金色凤凰。
“凤鸣于高冈,梧桐生朝阳,”孟青鸾从背后抱住她,“凤凰永远陪着你哦。”
季梧桐轻轻抚摸着弓弩上的凤凰,笑道:“肉麻死了。”
落日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下,最后的晚霞染红了天空,余晖下,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
“哦对了,凤凰,下月我们阁有百步穿杨比赛,你也来参加吧。”
孟青鸾脸上有些犹豫:“嗯…你也知道大火阁的名声,我怕…”
“管那些说闲话的人做什么,”季梧桐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凤凰,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心里唯一足够成为我对手的人。”
“是嘛?那我一定要在决赛上打败你!”
“你想的美哦。”
天色渐晚,孟青鸾边走边回头向季梧桐招手,晚霞为她的肩填上一抹绯红,远远看去,倒真的像一只凤凰。
当时季梧桐并不知道,此去一别,即是永别。
一抹火光划破寂静夜空,爆炸声、哭喊声瞬间响彻整个星域。
那是大火阁最严重的一次灾难,甚至惊动了阁主。
由于制毒原料的泻漏,基本上整个主阁都在大火中毁为一旦,等季梧桐赶到时,眼前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
目光从人群中一个个扫过,却找不见她的凤凰。
“孟青鸾在哪?!”季梧桐惊慌地抓住一个少年。
对方却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态度:“她啊,整天待在房间里捣鼓那几只破飞镖,估计是和她的飞镖一起化为灰烬了吧。”
少年说完便走开了,留下季梧桐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废墟,仿佛孟青鸾会再次出现在她面前,露出两个酒窝笑道——
“怎么又是一个人呀。”
“凤凰永远陪着你哦。”
可她终究不是能够浴火重生的凤凰。
秋风起,梧桐林中满目金黄,树下却只剩下一个落寞的身影。
白露既下百草兮,奄离披此梧楸。
去白日之昭昭兮,袭长夜之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