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楼病房。
郭淑玲和苏芸芸不在。
母女两人在ICU前的走廊上熬了这么多天,如今终于可以转入病房,等白班护士人多了后,便把苏伯年拜托给护士,两人抽空回家收拾住院的行李了。
苏清月趁着这个机会,进入大伯的病房。
病床上,苏伯年还戴着氧气罩,人也因为累极昏睡着。
经此一病,他原本只白了一点的头发已经全部霜白,人苍老了不止十岁,身上也瘦得只剩下了骨架。
苏清月看着这样的苏伯年,心里酸胀难忍,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忍过眼眶的红,才迈步走了进去。
苏伯年昏沉中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护士过来给他换药水,想让护士给他倒杯水润润喉咙,睁开眼时,才看到面前的是苏清月。
“清月?”大半个月没开口说几句话,苏伯年的嗓音沙哑着,有气无力,“心柑呢?她好不好?”
大伯见她问的第一句就是心柑,苏清月眼睛里刚逼退的湿润又涌了回来。
她吸了下鼻子,坐在床前给苏伯年整理着被单,轻声道:“大伯,心柑很好,今天办出院了,你不用担心。”
说完,她低下头忍过一阵鼻酸,
才又抬头笑着道:“大伯,你辛苦了。”
和死神斗争了这么久,辛苦了。
苏伯年努力勾了个轻微的笑容,他现在力气不多,说话都已是勉强,“傻孩子,大伯有什么辛苦的。只要心柑没事,大伯就没事。”
这种语气,像极了苏清月小时候,每次骑在苏伯年脖子上兴奋喊着“大伯我好开心”时,苏伯年总会乐呵呵地说:“只要清月开心,大伯就开心。”
时间过了这么多年,物是人非,谁都变了,可只有大伯,还守着他的初心,从来没变。
苏清月一颗心被这久违的亲情浸润地一塌糊涂,她紧紧握着苏伯年的手,“大伯,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
她也一定会给大伯一个安享的晚年,无论以后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再让大伯受半点苦。
这时,苏芸芸和郭淑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苏清月想走,已经来不及。
她不是逃避,只不过不想让大伯看到她们之间的矛盾,给他徒增难过。
苏芸芸看到苏清月时,火都懒得发了,只凉凉的语气像尖利的冰锥一般:“到底医院就是白家开的,你连五楼的动向都掌握的一清二楚啊?我和我妈
前脚刚走你就来了吧?看见我爸的样子了?再对比对比你那个今天健健康康出院的宝贝女儿,你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苏伯年和苏清月说了一会儿话,身体已经极度疲累。
可听到苏芸芸的尖锐,他又强撑着苏醒过来,“芸芸,怎么跟你姐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如果是以前,苏伯年这样说话,苏芸芸早已吓得一声都不敢吭。可是现在,他连厉喝都没什么力气,完全没了威慑作用。
苏芸芸切了声,和苏伯年正面刚:“爸,我没有拿笤帚把她轰出去,已经算是对她够客气了。”
“你!”苏伯年一激动,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旁边的监视仪,跟着滴滴响起警报声。
病房内的三人顿时慌了,郭淑玲腿软跑不动,苏芸芸只会张着嘴巴大惊失色,还是苏清月当机立断,起身按了呼救铃。
主治医生张中平很快领着一串人进来,又是加药水又是平复心率,忙活了一通,苏伯年的情况才又稳定下来。
张中平摘了口罩,言语之间颇为不满:“病人经历了这么一场病,没有留下口眼歪斜之类的后遗症,已经实属万幸。所以我多
次强调一定要让他心态平和切勿情绪激动,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做家属的都做不到吗?”
郭淑玲和苏芸芸被训的嗫喏着不说话,苏清月主动道歉:“张医生,我们一定会注意的,辛苦你们了。”
随着心柑连续两次住院,就算白家没有正式表态过,但苏清月母女在仁爱医院的地位,大家也是心照不宣的。
所以张中平也不好说什么,只沉声道:“苏女士能注意最好,病人的情况,实在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我们知道的。”苏清月客气地送走了张中平等人,回病房时,郭淑玲和苏芸芸的眼神,依然满是怨忿。
但好歹是没有再出声怒骂了。
苏伯年经过这一折腾,眉宇间的疲惫又多了一层。
他无力地掀着眼皮,示意郭淑玲将他的氧气罩拿开。
郭淑玲不愿意,声音带了哭腔:“医生才刚走,你就摘氧气罩。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大,非要折腾没了,丢下我们孤儿寡母?”
苏伯年连摆手,都要喘三口气才能做完。
郭淑玲不给他摘,他就自己来,可手才抬起来,又“啪嗒”一下,掉了回去。
郭淑玲又气又恼,哭着妥协,
上前把苏伯年的氧气罩摘下来,“你到底想说什么?赶紧说!”
嘴上强硬着,可眼底的关切,又实实在在骗不了人。
苏伯年先看向苏清月:“你没告诉他们,你不知道那个捐肝人是我?”
苏伯年好歹也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