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个地球时后，疲惫的旅客们终于到达了安置他们的房间。宇宙教的建筑物都复杂得要命，本部这一栋楼的复杂程度，更是沃格市教堂的数百倍。
一路走上来的时候，秦戈一直用右手在裤腿上比比画画，看起来是想记住路线图，但他在走到中途的时候就放弃了。简兰看在眼里，无声地笑了笑。
三位客人被安置在西北塔楼的一个弧形房间里，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大半个轨迹镇。简兰向他们交代了在此生活的种种规矩，之后道了一声晚安，就同唐鹤扬一起离开了。
房间的门刚一关上，秦戈就打开了加密频道，在里面问：有监听吗？
沈文侃确认了一会，回答道：以我的能力检测不出来。
秦戈：那么应该就是没有。
他向前几步，凑到窗边看了一眼，总结道：γ区的发展水平应该是滞后于我们那里的，如果你能检测到沃格和克尔的监听系统，那这里的伎俩应当不足以拦住你。
喻漓插嘴问道：也就是说，他们非常放心地让我们住在了他们总部里？他们读过新闻吗？不怕我们吗？
秦戈：这不好说。刚才那位智者，看起来也不是很好欺负的那一种。虽然现在下结论可能有点草率，但是我注意到，她跟唐智者的关系并不太融洽。不管是他们之间的对话，还是后来对教徒的处置，他们之间有非常微妙的错位。
这番话说完，隔了好久都没人回应，秦戈疑惑地转过头去，发现两人都有些戒备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
喻漓：秦戈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观察人类的细微情绪了？
沈文侃补充道：我在悬崖下接到你的时候，就发现你跟之前有些不一样。那个时候还看不出来问题在哪儿，现在越来越明显了。你到底是谁？
秦戈被他们说得一愣，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我也不清楚。但是加密频道是我们当初一起设立的，你们还能通过频道跟我说话，这应该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沈文侃：一切都可以作假。
秦戈：即使是你亲手设计的密码也不可信吗？
沈文侃：不可信。
秦戈等了一会，发现他们还是没有放松戒备的意思，无奈道：我真的没有办法解释。很可能是在“转轮”里发生的变化，郭传江给我上了很多次电击，不知道哪一次醒来的时候，我就能看明白他们互相之间的潜台词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补充道：后来我还用这个办法刺激了那个年轻人，如果我没有说那几句话，他也不会在最后关头来救我，之后的事情，也不会再发生了。
如果狄客没有被那句“懦夫”给刺中，他是不是就能够心安理得地置身事外，放任秦戈被郭传江彻底摧毁呢？说是没有人知道答案，但秦戈心里算得明白，人类那些毫厘之间的决心，都太容易被一发牵动了。
这段话令他们都陷入了沉默。身处两个世界之间太久，他们都有些恍惚，无论听到什么，都觉得难以信任。
真实与虚幻，原本就在这个世界上共生着。
过了一会，沈文侃突然说：其实我们四个人中，有三个人被背叛了。
喻漓忽地抬起头：什么意思？
沈文侃：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为什么谢崇山每一次都能那么及时地掌握我们的动向？从沃格开始就是这样，我们去教堂寻找“钥匙”，谢崇山的人就也跟来了；我们迫不得已，劫机逃到克尔，几架“真世界”的飞机就凌空出现；再后来，他们对你们的藏身地也了如指掌……
喻漓打断他：最后那一次是被举报的。
沈文侃：但如果其实不是呢？
喻漓直勾勾地盯着他：什么意思？
沈文侃：因为田知平他们出卖了你们，有人将你们举报了，之后你们被逮捕，你就顺理成章地认可了这个逻辑，是他们接到了举报，然后才来抓你们。
但这里面并不是严丝合缝的，如果从一开始，谢崇山就知道你们在哪里，他早早地布下了局，只是在等待举报人的出现，然后就出动一切，将你们抓捕呢？
喻漓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会。如果他一早就知道我们在哪里，他应该会有更稳妥的处理方式。
之前我们被抓走，临时送到城郊的废弃机场，整个过程都非常匆忙，更别提让郑僵这个级别的人来处理我们了，这不是紧密部署之后才能做出的举动。
沈文侃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因此，也就是在那之后，我就将我的怀疑目标转移了。
喻漓睁大眼睛看着他：怀疑目标？
他看了看秦戈，又看了看自己。
沈文侃接着说了下去：我之前一直认为杨靖然是情报人。我确认过很多次，她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机很可疑，游戏的第一天，她就拥有一大批高于其他玩家的装备，之后的每次对话，她都毫无自知地为谢崇山辩护。
我几乎认定了就是她。但是现在，我的想法有所改变。如果她是线人，为什么谢崇山还会对你们的藏身地一无所知，导致最后的抓捕行动如此匆忙？
又是为什么，在她受伤之后，也没有人前来营救呢？他们是这样对待线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