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复了有半分钟，他才慢慢转过头去，问袁叔，有没有看见他妈妈。他的声音哑得厉害，虽然还在问着，但眼睛里已经写满了绝望。
袁叔不忍心给他任何回答，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讲：“说不定在别的地方，他们还在找，你不要急……”
喻漓只听了一句，就把头转了回去。他没有哭，也没有再重新冲回那个已经烧成断壁残垣的家，而是用沙哑的嗓子轻声嘱咐道：“袁叔，送陶陶去医院吧，她的腿得快一点重建，不然会有后遗症的。”
杨靖然一路从泓兰路飙车飞驰，费了好一会功夫，才甩掉了后头的追兵。
沈文侃虚弱地靠在后座上，尽力将他那条中了弹的腿摆弄得舒服一点。秦戈站起来，前后感应了一会，发现四周确实干净了，这才有功夫去管他队友的腿。
“你如果不及时消毒，它就会发炎。”秦戈说，“我技术很好的，不会很疼。”
沈文侃冲他笑笑：“谢谢，先让它冷静一会吧。”
他都这么说了，秦戈也不想多提，反倒是杨靖然在前面来了一句：“金贵啊，看都不能看，你是什么变种人吗？”
沈文侃也不恼，顺口就调笑回去：“瞎子算变种吗？”
瞎子算个什么，杨靖然翻了个白眼，“你们有时候比正常人还看得清楚呢。”
那要不给你也配一副？沈文侃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又笑，“我觉得你戴了墨镜特别酷，以后‘转轮’都不敢拿你下赌。”
杨靖然啧啧两声，没接他的话。他们此刻已经开上了市区主干道，正是工作日的下午，所有人都在办公室隔间里拼命，整条人行道上干净得像是无人区。
一抬头就可以看到蓝天，云像是被扯开的棉花糖，牵丝带缕，轻盈、柔软，漂亮得要命。
秦戈已经将杨靖然的车打量了个遍，很快发现它着实价值不菲。跑得赢“转轮”出任务的跑车，连续七八个急转弯也没见一点迟缓，可能与昨天注册处的那几辆一较高下。
“所以你也是玩家？”秦戈狐疑地问。
“你瞎了吗？”杨靖然客气地答道。
“理论上来说，你完全可以用激光往自己头上打个绿点。”秦戈说。
杨靖然：“……”
杨靖然开车转了个弯，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什么精神问题？”
“我不知道，大部分人不是都有精神问题吗？如果不用调节器的话，”秦戈说，“我之前在乌特金餐厅打杂的时候，见到很多人离不开调节器。不过有规定说，只有上班时间才可以用，所以他们就一直在上班。
有些人为了不离开它，甚至睡在公司里。我是不太想用那个东西，他们好像一戴上就摘不下来。”
“我看你也没有用它的必要，”杨靖然语调刻薄地说，“反正你也没有人类该有的情绪。但相关法不是规定了每日使用时长吗，睡在公司管什么用？”
“时长可以卖，我的时长就一直是卖出去的，每周能赚500太币。”秦戈说。
此时气动跑车一个俯冲，转入了地下道，周围的光线顿时沉下去，两侧墙壁上淡蓝色的灯成为了这里的唯一光源。世界寂静下来，可以听见墙壁后面咕咚咕咚的水声。
有一段时间里，三人里谁都没有说话。秦戈平静地坐在后座上，身体放松地靠着车门，看起来没有半分攻击性。
但他的手中自始至终攥着一把电刀，随时预备着割断缚住手腕的丝绳，给前排的人致命一击。
杨靖然忽然叹了口气。
“本来想等你们问，结果你们都不问，一个两个都准备好砍了我，这让我有点难过。”
秦戈默默地把刀往后藏了几分，沈文侃则不自然地晃了下脑袋。
“我劝你们收起你们那一套，”杨靖然说，“你们坐在我的车上，我就有一百种办法可以杀了你们，防不住的。说句实话，我之所以救你们，是因为之前的队友被人杀了。
我觉得他们挺活该的，因为加入这个游戏的时候，他们简直一无所知，像个白痴。我看着你们俩好像比他们强一点，所以想跟你们合作。
给个话啊，合作的话就带我去你们那里，否则现在就滚下去。”
秦戈和沈文侃对视了一眼。
“你之前的队友是谁？”沈文侃问。
“一群蠢货罢了。”杨靖然轻巧地说。
“你这辆车上带的是AR世界的武器吧，这是怎么来的？”秦戈问。
“我们不管这叫AR世界，我们管这叫‘假世界’。”杨靖然说，“怎么来的，有两种办法，一种是买，一种是自己造，就这么简单。还有什么废话要问的吗？”
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几乎是笃定了秦戈他们无法拒绝。事实也确实如此。单凭他们，能不能活过三天都难说，遇到这样的合作者，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气动跑车仍然在地下飞驰着。隔了一会，秦戈说：“我们同意合作。”
一块正在播放新闻的液晶屏一闪而过。秦戈在那个瞬间似乎瞥到了熟悉的建筑，立即叫道：“等一等！”
“等什么？”杨靖然不耐烦地说，“想反悔？”
“不是，”秦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