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神色平静,抬手翻了几页札记:“标红的即是。”
“哦?”
时衡将札记拿在手里,皱眉看了片刻,轻声一笑:“你的这些办法,看似省时省力,实则删繁就简,跳去了许多步骤,实践上恐怕经不起推敲吧。”
“所有阵法和破阵方式,我都经过实践演练,没有问题。”
裴衍面无表情:“倒是之前几处方案,过于看重冗长的道法规则,像是刻意炫技,洋洋洒洒几页,却并不实用,也不便于小姐记忆。”
时衡哑然失笑:“裴衍,你未免太过自信。这本无伤大雅,可你不该自己根基尚弱,便来误导小姐。”
“是否根基尚弱,几日后春狩列阵捕猎,可见分晓。”
裴衍无意和时衡争辩,留下一句,便转身离开。
两个学霸你来我往,作为学渣的姜月一句话也插不上,欲言又止地看了半天,见裴衍走了,这才赶紧收拾东西,打算追上去。
在她埋头收拾时,时衡在旁问道:“小姐,你也认为我的是错的吗?”
他的声音略微颤抖,听上去分外受伤。
姜月头也不抬:“时衡,很多事没有对错之分,也许你和裴衍的办法都能解开阵法,只是殊途同归罢了。我没觉得你有错,但同样,我也不认为裴衍是在误导我。”
时衡沉默一会儿,方才道:“如果小姐认为我冒犯了,我这便去和裴衍道歉。”
“不,你等一下!”
姜月慌忙开口,喊住了正欲离开的时衡。
她昨夜从恒启道人那儿又顺了一些丹药,还想偷偷追上裴衍,一并交给他。时衡若是跟过去道歉,她还如何行事?
“大家都是同窗,裴衍心思豁达,应该也不会生你的气,你明天课间与他说几句就好啦。”姜月朝他安抚般地笑了笑。
她收拾完东西,一溜烟跑了。
空气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幽昙花香,钻入时衡鼻尖。
时衡凤眸微敛,温柔的神色荡然无存,只余下无边寒冷。
昨夜,他从韩怀那里夺得了半株未曾炼化的阴极花。凭借前世对琉璃宗的了解,时衡知道如何规避寻珍罗盘的指引,便设下阵法,将阴极花藏于后山,掩去其气息。
时衡体内的天珠因进阶失败而破碎,被他用前世继承的心法藏于丹田深处,一直以来都掩人耳目,无人知晓。
他本想用阴极花的力量修补天珠,可昨夜初次尝试,阴极花的汹涌魔气一经入体,便与时衡体内本身精纯的正道灵力相冲,险些让他灵府再度破碎。
那一刻,时衡才明白韩怀为何转入魔道——因为以正道之躯,无法吸纳接收阴极花的力量。
可他两世为人,一直是正道修士,所修习的也都是正派功法。
难道为了天珠,要堕入魔道?
一时之间,他无法说服自己做到这一步。
时衡想着心事,低头从殿内走出,未曾留意,腰上便被一条皮鞭缠住,顺势一拉,他整个人便失去重心,顺着高高的石阶一路滚了下去。
尘土飞扬,他清早刚换的干净衣裳,竖的利落发冠,此刻却灰头土脸。
“时衡,你面子真大,要我等这么久,才肯出来。”
时骏声尖锐地戏谑一句,从台阶上慢悠悠走下来。
“不过你也是,一见面就行这么大的礼,让人怎么好意思?”
他抬手一收,缠绕在时衡腰上的软鞭便被他收回袖中,好像从未出现过。
时衡咬牙,胳膊撑着身体想起来,背上却仿佛有千斤重。
金丹期中期修士对炼气期的威压,只要时骏声不想让他起来,他便根本无法挺起身子。
周围一阵压低的窃笑,无人上前阻止。
“时衡,我也真是佩服你的厚脸皮。进我灵墟山,偷鸡摸狗盗小爷我的东西,此事在琉璃宗都传遍了,你怎么还有脸留在这里?”
时骏声戏谑地笑着上前,环顾四周:“在场的,应该没有人不知道,他是一个小偷,更是一个卑微的野种吧?”
距离散学没过多久,院内还聚集了不少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闻言彼此交换一个了然的眼神,议论纷纷。
之前他们对时衡有多艳羡眼热,此刻看向他的眼神,便有多鄙夷轻蔑。
野种,又是这个字眼。一口郁血梗上时衡心口,他艰涩道:“时骏声,你休要胡乱攀扯,我从未……”
话未说完,他唇上一麻,竟再说不出话。
是闭口禅。
作为施术者的时骏声满脸疑惑,道:“你从未什么,怎么不说了?当着大家的面,如果不是你做的,你就解释清楚啊。”
时衡拼命想要说话,唇内都被咬出了鲜血,却依旧无法开口。
时骏声却在冷笑:“呵,我看你是辩无可辩,彻底没话说了吧?”
“小野种,你来灵墟山认亲,闭口不谈你娘的身份,可爹都告诉我了,你娘不过是个凡界的乐姬,肉体凡胎,以色侍人的玩意儿,怪不得,只能生出你这种奴颜婢膝的小白脸。”
“听说,你娘怀着你的时候,就见异思迁跟别的男人好了,怀胎十月,恩客不断,生了你之后,更是来者不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