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宫的宫人们发现陛下最近似乎爱上了弹琴,书房中经常有琴声传来,甚至有时候半夜都会弹。
不过也就是寥寥数音。
这一天,司羡正按着琴弦出神。袅袅青烟之中,似有个红衣女子正在窗边翻书,纤长的睫毛不时动一动,像开合的蝶翼。
琴旁放着一封暗信,信上画了个图案,正是一只蝴蝶。
只是这蝴蝶四片翅膀中有一片是残破的,似是被谁撕掉了一角,不规则的边缘给人一种脆弱的美感。
这正是瀚海神宫的徽记。
信上另有附言道,此徽记一般只在神官们中间流传,对外传信的徽记则是另一个。
你到底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呢?
春去夏来,妙夫人于五月初生了个王子,此次生产有惊无险,好在有锦太妃坐镇,得知是个健康的小子她便放心地睡了过去。司炎春猎未归,得知妙夫人生了个王子,于百里外送来了赏赐。
羽衣一边看着奶妈给六王子换尿布一边在桑桑耳边小声道:“这孩子可看起来不白啊。”
羽衣虽没有生过孩子,但宫里这么多孩子她也有经验了——生出来是红的将来肤色就白,生出来白的,长大了肤色慢慢便会变深。
司羡一共十三个孩子,倒是大部分都是雪白的,只是这相貌,让羽衣说,没有一个比得上王君本人的。
桑桑拿着宫中裁缝制的小衣服比比划划道:“大概也是随了舅舅。”
羽衣可没见过这妙夫人的兄弟,倒还真想不出这孩子的样貌。
司羡的孩子都还小,最大的大王子也不过快三岁,所以大部分宫妃都没有跟着去春猎。等六王子洗完三,一个个便都带着自家孩子来认脸了。
桑桑看着一屋子的孩子,不自觉地笑笑。
柳叶看她似是愉悦的样子,巧嘴道:“瞧这一个个,都随了您,聪明伶俐又乖巧俊俏。”
桑桑其实就是觉得这一屋的孩子可乐罢了,也不知道何时起,宫里竟这么多人了。
有的宫妃觉着自己的孩子也大了,能说能走,便有心在她面前露露脸,拉着孩子过来叫祖母。
其实这些孩子名义上的祖母应该是早已去世的敏安太后,桑桑现在仍是妃位,但她们知道这不过就是个说法,眼前这位正经是祖母。
桑桑听了倒是也没纠正她们,只是过后让柳叶去敲打了这几人。
羽衣不解道:“这里也没别人,您是正经的祖母,如何还要教人去提醒她们?”
“祸从口出,不过是教她们一教罢了,难道没她们叫我就不是祖母了?”桑桑捏着剪刀正在修剪一个小小的盆景。
“陛下也该选个正妻了,要不总需要您劳心劳神的。”
羽衣这话倒是提醒了桑桑,她动作滞了片刻,叹了口气摇摇头。
选个正妻不难,难得是司羡这孩子自己乐意。
其实她对这些妃嫔淡淡,不止是看她们都差不多,还有就是这些姑娘都并非是儿子的钟情之人。
这几年她也看出来了,那孩子对女子天生就有一颗柔软心肠,而后宫的这些妃嫔大部分是他打小就认识的,后来这个也要嫁他、那个也要嫁他,他谁都不想得罪,索性都纳了,于是宫里便有了这么些人。
只是有一天她路过梦天阁,才发现这小子在里面弹琴。
真是……
她曾以为这小子性格一点儿都不像他父王,如今看起来,竟是一模一样。
司羡春猎回来之后,天气是一日比一日的热。因着今年雨水多,南边又发了一场好大的洪水,赈灾的银子跟流水一样往外花。
好在底下的臣子还算得力,很快就把赈灾的一应事情都办了起来。但司羡似乎不大放心,非要亲自去南边看一看赈灾的情况。
玉璧会盟那次,公孙明御他们吓的魂都差点飞了。这大洪水一样危险,公孙明御等人就想说服他等情况好一些了再去,谁知司羡自己说什么都不肯,玄羽军的人拗不过,只好加派许多人手。
安侯和留侯也是不想让司羡去,这回他们心里都觉得是自己把司羡宠坏了,这孩子动不动就要亲力亲为,还不是仗着他们老哥几个能监国。
桑桑没有反对,不过她还是跟司羡单独说了一番话,这番话的最后,她道:“……即便心里苦闷,也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娘,你说什么呢?”司羡拒不承认他心里苦闷什么的。
桑桑抱抱他,道:“小傻瓜,你是娘的儿子,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发洪水决堤的是南境流量最大的金沙湖,因为上流的四条河同时泄洪,千里之堤就那样被水冲垮了,原来的片片农田俱被带着泥沙的洪水掩埋。
司羡来到残堤之处查看,只见一望无际的农田尽数毁于一旦,真是觉得自己渺小极了。幸亏附近农人都已疏散,周边州城的司农也准备好了大量的石块与泥土,王廷又拨了赈灾的粮食,堵上决堤之处也就是早晚的事。
因为需要救治伤民,桑程也跟着司羡一同前来了。他在山谷中种药材一事初见成效,此次带了大批伤药和治瘟疫的药材。
然而观了附近悲田院中流民的伤情后,他也不得不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