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月洲依旧是乘船。
先沿着淡江行到曲江,再由曲江行至白海的银沙湾换海船。
白海的另一边就是月洲。
这个季节还是枯水季,不管是淡江还是曲江,上面都行不了大船,所以江上船只寥寥。
不过这样就更方便加快行船速度。
奉载玉买的船里面布置还算舒适,所以他每日所做和在照月楼中差不多——看书、画符、喝茶,偶尔上岸买些吃食给林九解解馋。
林九白天在船头看看风景,要不回船舱完成奉载玉给她布置的功课。
夜深之时,周围的群山一半云遮、一般烟霾,所以她夜晚的所有时间都用来修炼。
不得不说,修行者都十分善于打发时间,林九还没感到修为有什么实质性的进益,船就行到了白海的入海口。
这里就要比江上热闹多了,明媚的阳光之下,渔民们都在海边准备出海春捕的工具。码头上的船只列的颇有秩序,乍一看过去十分壮观。
林九没怎么来过海边,因此觉得十分新奇,不停的问奉载玉问题。
奉载玉见识渊博,几乎什么物什都能给讲出一段故事来,有人听见了,不由赞他道:“小伙子知道的真多,都赶的上几十年的老渔民了。”
他这次出来又换了张脸,跟原本的相貌有三四分相像,穿着也不再是宽袍大袖,而是窄袖圆领袍。虽然看着不是什么好料子,但腰上随意扣了一条牛皮腰带,显得整个人挺拔又精神。
林九和之前打扮类似,只入乡随俗地在发上绑了头巾,因为容貌未变,所以看上去另有几分娇憨的美。
银沙湾常年有海市,因此渔民们见得人也多,对他们也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于是二人便放下心开始打听出海的船只。
去月洲是无法乘什么渔民的顺风船的,只怕对面大陆上的水军一看到陌生船只,立刻就会以大炮击之,所以这船只能买或租。
船行在海市里,只是看标志就知道隶属当地官府,对于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买多大、租多久都有严格的规矩,像林九他们这样想随随便便就去对面月洲的人,那是会被抓起来拷问的。
林九知道后忍不住偷偷问奉载玉:“你当初是怎么来得琴洲?”
奉载玉则小声回答:“入梦术。”
他那时任性,控制了月洲一艘官府用来海上巡逻的小船,一路行到了琴洲。
如今他带着林九,轻易不会做会让她担心的事情。
而林九果然在心里道:又是入梦术,呵。
官府的船行这边无论卖还是租,都是正经的海船,既然行不通,那只能去买艘不正经的海船。
不正经的海船就是海边渔民搞副业的船,用来做比如寻珍珠捞珊瑚之类需要潜水下海的事情。
奉载玉和林九出了海市回到海边,没多久就发现了一艘用来捕海胆的小船。
这船的的确确是小,比他们在淡江坐的船大不了多少,但胜在里面出海的东西齐全,船帆俱是海船用的,抗风浪的能力也更强一些。
拥有这艘船的是一对儿爷孙,据别的渔民讲那老头的儿子和儿媳出海捕鱼的时候不知被什么咬了,两个人挣扎着上了岸之后就断了气,只留下了一个儿子,从此以后这爷俩就相依为命。
这爷孙俩只有这么一条小船,所以平时各有分工——爷爷做水手,跟着别人家的大船去远海捕鱼;孙子是“浪里白条”,等爷爷回来就驾着这艘小船在近海捉海胆。
因为家里就称这么一条船,所以爷孙俩把它维护的很好,船上一应器具都安置的妥妥帖帖。
林九得知了这爷孙俩的情况,便觉按规矩得到这条船不那么容易。
人类无疑有许多多余的情感,这船上既系了两个家人的性命,那想来主人家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奉载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又深知银钱对人类的重要性,只要金银给够,拿下这么一条船根本不成问题。
毕竟出海也是极危险的一件事,若是家中有足够的米粮来生存,谁又愿意去挑战海上的狂风巨浪呢?
果然,待他同这对儿爷孙说完买进价格之后,之前还一口拒绝的二人立刻改变了态度,犹豫了起来。
那老头道:“你这价虽然不低,但你们应该知道官府是不许随便买卖船只的,况且我们将船卖给你们,我们爷俩又怎么生活?”
奉载玉有理有据道:“官府不允许随意买卖的船只都是去远海的大船,像这样的小船只能在近海走走,官府是不会真的管的,而这个价钱足以让你们衣食无忧的过五年,这五年里你们完全可以再造一条新船,不是吗?”
“你这人,知道造一条船有多难吗?那么简单你怎么不自己去造?”说这话的是老头的孙子,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却是一身的火气。
但奉载玉并不生气,反而温和地问他道:“你今年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