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毕竟这会儿是正午,搬火盆就有些夸张了,但林九更奇怪的是这伙计昨日和今日态度的巨大差别,于是她问道:“你昨日怎么不是这样?”
那伙计听她这么大剌剌地问出来,尴尬地挠挠头道:“昨日不是还不认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吗?”
昨日他见这二人穿的简素,又没有花符在手,可不是就没有这么热情么。
林九便道:“所以你今日就认识我们了?没想到你记性还不错。”
“唉呀,哪里是小的记性不错,您这一对儿璧人,只要见过第一面,之后肯定会记得的,我们这儿每日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就没有想您二位这般气质绝佳的。”这伙计虽有意恭维,但这话也不全是假话,来行香子的不是熟客就是豪商,各个穿金戴银,气质不是纨绔便是豪横,像他们这样不靠衣衫便能显出清雅贵气的人少之又少。
但林九只轻哼一声道:”你都没见过我样貌,就说我们是璧人,一听便是恭维。”
她是想听别人说她和奉载玉般配,但是被他这么随意地说出来,她就有些不爽了。
可那伙计却道:“诶呦,我这粗鄙之人是不配见各位女贵客的尊容的,但里面那些姐姐妹妹可是对您印象深刻。自从昨日见了您,她们各个觉得自己貌若无盐,都没脸见人了……”
他说得起劲儿,一旁的奉载玉却打断他道:“行了,我们这儿不需要你了,你去做你的事情去吧。”
那伙计这还想起来旁边还有位男客,他自知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连忙低下头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行了一礼离开了。
林九不由看着他掩住了唇。
他们两人等了两刻钟,杨铭才匆匆赶过来。见他们二人还等在门口,连忙连连告罪道:“对不住对不住,家父又骂了我一顿,所以便出来的晚了,早知他会发那么大的脾气,我就应该遣小厮过来说一声的。”
奉载玉道:“无妨,反正我们也暂时没有别的事情,你如何了?家中的事情可处理妥帖了?”
杨铭道:“走走走,这外面怪冷的,咱们进去说。”
他口条伶俐,进了昨日的厢房,不过三言两语就道出了自己的处境。原来他为家中二子,所以大哥执掌家业,但他妻子强势,一直想让他出去自立门户,或者同大哥争权。因为他不愿如此,所以妻子总是借题发挥、借机生事,他想敲打妻子一番,可每每到这个时候岳母就会跳出来为女儿撑腰。
他家不算豪富,但岳母家却与耀都高的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是以他的妻子再闹腾,父母也是不会让他休妻再娶的,所以他每日只能是在大街上闲逛。逛的久了,大街小巷的掌柜伙计就都认得他了。
杨铭正说着话,门口响起敲门声,他叫了一声“进来”,果然又如昨日一般来了六个女子。她们照例每人都捧着一碟小食,放下之后又取出了腰间的小木牌,林九打眼一瞧,里面并没有昨日的春月,便问道:“春月呢?我昨日跟她说了今天也要她来陪的,她人呢?”
她语气理所应当,为首女子连忙呐呐道:“我这就让她过来。”说完,就一个人出去了,留下其他五人在屋内大眼瞪小眼。
林九只需要一人,但她想着杨铭可能会喜欢左拥右抱的感觉,于是转过头对他道:“你喜欢哪个就自己选吧。”
杨铭已经发现她气场也不弱,况且奉载玉还在这儿,他又哪里敢,遂连连道:”别别别,秦兄都不需要,我又哪里用得上,嫂夫人选就是了。“
林九见他也不选,就对那五人道:“你们下去吧,我们不需要了。”
奉载玉在一旁也不言语,只随意地任由她安排。
杨铭这时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秦兄是个妻管严,怪不得能带着夫人一起来这种地方,恐怕想看歌舞小戏的根本不是秦兄,而是这位嫂夫人。
春月很快就来了,她面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惊喜,这楼中的客人每日说的承诺太多,但没几个是真能兑现的。像林九这般好伺候的小娘子,一个月她都见不到几个,不是楼中缺女客,而是到这儿的女客,大多都带着自己的丫鬟,她们便只能伺候男客,所以今日林九果然如昨日所说的那般叫了她来,她如何能不高兴?
见林九还带着幕笠,她便殷勤道:“娘子可要把这幕笠摘了?”
她这么一说,林九才想起来自己还戴着这东西,想到旁边有个杨铭,一时半会儿便有些踟蹰。
杨铭以为她是因为有自己在,所以害羞,于是直接道:“嫂夫人不必觉得不便,咱们都是自己人,摘了也不妨事的。”
杨铭早想到声音那样悦耳的女子,容貌定然也是不俗的,况且秦兄有那等大才,夫人如何能只是中人之色。但他自诩是个行事光明磊落之人,于女色上无可无不可,再不要脸的说一句,他可是个正正经经的读书人,所以说起这话,也觉得自己落落大方地很。
于是林九看了一眼奉载玉,见他点头,便摘下幕笠转手给了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