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会做出那等恶事来。
但斋主并没有必要骗他,况且他们身上、楼中地上的血迹都不是假的,他亲眼看到了他们的狼狈,看到斋主施展法术时是如何的筋脉爆起、汗如雨下,是以不得不接受出窈做出那等错事的事实。
这十年的光阴,虽然因为被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在感觉上有所缩短,但其中林林总总的事情,也不能用须臾弹指这样的词语来概括。吴鱼一想到往日的时光,不由地生出一种孤家寡人的感觉来。
林九注意到吴鱼,远远地朝他招招手,然而半晌才看见吴鱼也向她招手,于是她问身边之人:“你,是不是同吴鱼说了什么?我怎么瞧他不太高兴?好像也有专门避着你我二人的感觉。”
“我同他说了出窈所做的事情。”奉载玉淡淡道。
林九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你同他说了?说了什么?”
“什么都说了,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奉载玉道。
“这,那他能接受吗?他、他一直都当出窈是他妹妹来着。”林九担忧道。
奉载玉沉默了下来。
“怎么了?我、我可不是同情出窈哦。”林九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却听男子道:“出窈确实是为他而生的,如今这大概是很我当年自以为是的因果。”
“什么?”林九有些不明白这话中之意。
奉载玉接着道:“吴家出事之后,我应下吴嫂的请求,救下吴鱼,但他吸入的烟尘太多,五脏六腑都有所损伤,想要醒来之后还能正常说话、饮食几乎是不可能的,于是我便同吴嫂商量,将他肌体保存、生魂引出,最后也确实成功了。只是他醒来之后意志消沉,尤其是得知自己往后都要被困在这院中,更是痛苦难当。恰好那时出窈已经开了灵智,我认为有一个同类在身边,他必定能好些,于是就点化了出窈。有了出窈的朝夕相伴,他的情绪果然好了很多,也愿意主动地去修炼了。但如今想来,也许我是错了,修行一途本来就是孤独为伴,何况吴鱼这般本就是为父母而活的一抹生魂。既是为父母活、还父母恩,那就只为父母便是,我为他多添了一人,是以导致现在多增了烦恼。对出窈,我是揠苗助长;对吴鱼,我是画蛇添足。”
“你怎么会这么想?”林九听他如此说,不由急道,“你都是为他们好罢了,现在发生的这些谁又能够料到?若照你这么说,最不该的是主人,他不该把我送到这里,打破你们的生活和秩序;其次不该的是我,我不该和他们不同,不该和你在一起。所以,你现在可是会后悔和我……”
“说什么傻话,”听到这儿,奉载玉打断她道,“我从没有后悔过,不止在这件事上,过去的所有事情我还没有后悔过。”说着,他放缓了语气,“我只是想到了因果之说,在想我是否太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可这世上有因就有果,有果也必有因,若总是想着因果,那岂不是做什么事情都会畏首畏尾?”林九道。
“你说的很对。”奉载玉先是朝她笑笑,继而,“但那是对普通人来说。”
“你可知道为何世上流传修行者要断情绝爱才能飞升?便是因为传说中天道只需要绝对公平的裁决者。”
“绝对公平?”林九咀嚼了一下这几个字。
“对,传说中这个裁决者和因果密切相关,而且无论是将他置于何处,他都不会因为自身所处的位置、角色而导致因果的偏离,一切都会按照天道的秩序而运转下去。”
“但若是一个人因为身份的不同、地位的不同、角色的不同而做出有着偏好的决断,那他便不是绝对公平的裁决者,天道也不会承认这样的人。故而普通人要符合天道的标准,就只能断情绝爱。”
“而我从当上圣子的第一日就知道我不可能飞升。因为我过去做的事,恐怕任何一桩拿出来,都不能说是个绝对公平的裁决者做出的。”
“也许你之前是不可以,可是之后呢,成为圣子之后你若想要飞升,也可以再断情绝爱呀。”林九有些不明白。
奉载玉却笑道:“哪里那么容易?而且像我这般出身,所受过的教育本身和做修士就是相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