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十指不沾油花的富家太太了,没心思跟人客套。
杨悦听她这么说,忙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物递给吴婆子,并问道:“这个东西您可认识?”
吴婆子也不接,只眼神过去。
那是一串带着丝绦的镂空转心琉璃套球,上面从上到下串着五个,俱是不同的颜色、不同图案,每一只都有三层,应该是可以活动。
吴婆子许久没见这样的好东西了,不由地被那薄而透光的质地所吸引。
女子解释道:“这是我在醉城得的物事,还是小时候见着源姐姐玩过的,有些怀念,所以买了下来,可我后来发现这一串似乎就是源姐姐那一串,您看最中心的地方还有个‘吴’字。”
吴婆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因为垫着手绢,很容易看出来那花纹里有个小小的“吴”字,但吴婆子依然摇摇头:“你定是记错了,源姐并没有这么一件东西。”
听到这个答案,杨悦不禁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因为这串东西十分精巧,所以她记在心里多年,实不可能错的,便道:“您再仔细看看。”
吴婆子心里隐约有一些猜测,那也不便同她说,只道:“不必看了,源姐儿在出嫁前肯定是没有这东西的。”
杨悦听吴婆子语气肯定,咬了咬下唇,终是道:“您可知我从何处得的这东西?”
吴婆子不说话,只冷眼瞧她,院子里安静极了,只能有咕嘟咕嘟的声响自厨房中传出来。
“是在我那新弟妹的嫁妆里。”杨悦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指甲都抠进了掌心。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吴婆子淡淡道。
“难道伯母一点都不怀疑当年的事情吗?”
杨悦看她反应如此平淡,不禁失声喊了出来,然而吴婆子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她平平静静地道:
“怀疑不怀疑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往日不曾进我家的门,如今也是别家的媳妇,何必如此呢?”
吴婆子看到随着她的话语,眼前女子的眼圈渐渐红了,内心不禁叹一声。
“我只是……”女子张张嘴,半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回去过你平平静静的日子吧,莫要想东想西的。”吴婆子说罢站起身来,“我厨房里还炖着汤,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出去吧。”
说完,她便抄着木勺往厨房走去,只留下泪盈于睫的女子和满眼疑惑的丫鬟。
虽然没有姜,但吴婆子的汤并没有差太多滋味,而且今日奉载玉不在,她和吴老汉自己喝,也不用在意那么多。
“人走了,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厨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吴老汉走了进来。
吴婆子一面盛汤一面淡淡道:“她啊,大概是从家中发现了些什么,不过都是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我让她莫要再想这些事儿了。”
“哦。”吴老汉点点头,并不意外的样子。
“毕竟她当年嫁的也快,既然那么绝情,也不知道如今再提起这些是干嘛。”吴婆子不由自主地摇头道。
“也许就是因为嫁的快,所以才愧疚。”吴老汉从水缸里舀起一瓢生水往唇边送。
“诶,别喝那个,我这儿有晾好的水。”水瓢被吴婆子夺了去。
于是吴老汉走近灶台,果然角落里放着一个茶壶,他探着半个身子拿过来,因为提手摇晃,壶嘴处便洒出来一些。
“哎呦,你看看。”吴婆子不满地用抹布擦掉那些水渍,接着道,“老二那个败家东西,真是死了也不安生。杨悦给我看了样东西,上面有个‘吴’字,八成是以前老二偷了账上的钱买的稀罕玩意。”
“什么东西?”吴老汉一边将水倒在碗里一边问道。
“嗐,一串琉璃珠子。”吴婆子扬了扬手里的抹布。“我猜啊,八成是后来被老二当了,然后落到了杨家,杨家又送给了新媳妇当聘礼。”
“那又怎么到了她那儿?”
“谁知道?”吴婆子并不关心。
在她心里,当年的真相,托斋主的福,早已经清晰了——吴家不学无术的二爷自以为是地伙同外人给自己的亲哥哥下了个套,结果自己也一起被坑了,一场大火把吴家烧的干干净净,二房全被烧死。
而吴老汉,也就是当年的吴老爷,因为还有些心机和手段,保全了自己和老妻,儿子却成了活死人。好在女儿外嫁,得以幸免。
杨家是一早就定好的姻亲,杨悦本该是吴鱼的妻子,可吴鱼出事后不过两月就嫁与了他人,吴婆子和吴老汉知道此事已是定局,再不提什么姻亲之事。而这杨家,也并非是什么良善之家,落井下石之事做的十分顺溜,大火之后明面上吴家三分之一的生意都被他们尽数吞了去,至于私下是否更多,吴老汉也不愿麻烦奉载玉再去查,自此两家便是陌路。
杨悦是吴婆子看着长大的,待到她七岁,吴家就同杨家定下了这门亲事,之后更是待她如亲女。只是当年有多好,后来就有多恨,恨自己当时只看了她娉婷恭谨,没看她的软弱天真——听到吴鱼没了,说嫁就嫁了,甚至没给他们二老留下只言片语。
过去吴婆子,也就是当年的吴大夫人,就喜欢她说什么是什么的恭顺,可遭逢大难后才发现这样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