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之鸦雀无声的,是带有压抑的死寂。
国师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展露锋芒,也就是说,这件事她会亲自出手。
楚国有如此厉害的人物,他们应该高兴。
他们应该高兴的。
但大殿一片死寂。
不知为何,他们只觉得一股胆颤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更有甚者,直接发抖,双腿打颤。
帝王转着珠串,笑道:“国师,你吓着他们了。”
国师垂眸:“陛下。”
帝王:“若有人对百姓使用巫术,自然应当杀无赦,辛苦国师。”
国师微微颔首,离开朝堂。
楚白藏在那人衣袖,回望大殿,龙椅上那人脸色阴沉沉的,和先前的轻松从容截然不同。
楚白跟着那人,倏忽之间,便在十里开外。
大概过了四个时辰,那人便找到了施行巫术的地方。
是一个小寨子,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奇怪的图案,布满了整张脸,他们站在木头搭建的台上,又唱又跳。
中间围着一个赤裸的少女,她全身每一个角落都布满鸦青色的刺青,她的神色很平静,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嘴巴翕动念着古老的咒语,一分一秒都没有停歇。
显然,他们在进行一个大型的仪式。
那人立在台下,淡道:“是你们。”
台上那群人好似没听见,继续唱跳,仿佛被抽干了灵魂,剩下一副没有自我意识的躯壳运转。
“现在停下,留你们一命。”
无人回应。
楚白听见一声轻叹,接着,它的视线中迸出鲜红的血。
有一个人死了。
但他们仍然在继续。
他们眼中没有恐惧,又或者说,没有任何情绪。
瞬息之间,唱跳声戛然而止,现场唯一有呼吸的,只剩下躺在中间的女人。、
“停下。”
那人来到她面前,垂眸。
楚白跟着往下看,瞥见了那人的灵剑,杀了那么多人,但她的剑上一滴血都没有沾上。
少女转动眼珠,合上双唇,一瞬不瞬地盯着来人。
半晌,她双唇微张,吐出清晰的汉语。
“天罚!是天罚!你自作主张,违抗天意,会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她再次念起咒语。
那人阖了阖眸,利落抬手。
血雾弥漫,一剑封喉。
楚白心里一个咯噔,一个寨子的人,全都死了。
那人没有离开,在原地伫立良久,收起剑,从眉间引出金光,念着往生咒,将亡魂超度。
意料之中地,那人轻声呢喃:
“没有灵魂……”
她的声音罕见地有些迷茫。
楚白很不安。
强大到没有弱点的人开始茫然,比之普通人,更令人胆战心惊。
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它愤怒地说:“你没有做错!”
那人微怔,摊开手心,楚白二话没说地跳上去,仰头望着那人,本以为会像以前一样看不清,却猝不及防的,和那双无比熟悉的眼眸四目相对。
脑中轰隆,犹如雷鸣。
“你真是楚寒星……”楚白声音有些颤抖。
楚白快速抹了把脸,声音无比坚定:“楚寒星,你没有做错!你救了天下人,你带他们渡过了大旱、洪水、瘟疫,你是全天底下最厉害的楚寒星!
什么天罚地罚,若真是天意如此,你怎能真的救下他们?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说什么人力无法干涉,无非是他们能力不足而已!天道主宰一切未免也太过狂妄!
可笑,凭自己坐井观天妄下定论!他们在这里做法,不过是一窝见不得光的蛇虫鼠蚁!
狂妄自大,以为自己能窥破天道,作为天道的代表?放屁!老子狴犴天生可明是非辨善恶,轮得到他们这些妖魔鬼怪出来乱舞?
这能力是天道赋予,它一天没有收回,我就一天能证明你没做错!
他们全都在放屁放放屁放屁!”
楚白气得抓狂,大声吼了出来,猛地从睡梦中睁开眼。
它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听着耳边传来的游戏音效,转动眼珠,盯着楚煜的下巴,问:“你做饭了吗?”
“啊,我跟小月儿已经吃过了哦,给你留了,在厨房。”
楚煜沉浸在游戏当中,楚白闷闷地“哦”了一声,没什么精神地去了书房。
在它看不见的地方,楚煜抬头,漆黑的瞳孔幽暗无波,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反光。
楚寒星准时准点到家,目光在新花瓶停顿一瞬,便去洗手吃饭。
楚煜不在,厨房的菜却是温热,应当刚走不久。
不过一向活泼的楚白却恹恹地提不起精神,听呼吸,在书房。
楚寒星吃完饭,洗漱完毕,回房换了睡衣,然后把书房的楚白提溜到卧室。
楚白跟一摊软泥一样,任她揉搓扁圆,不撒娇不吭声,看起来心情有些低落。
楚寒星揉着它脑袋:“花瓶很漂亮。”
“小月儿喜欢就好。”楚白懒懒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