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起来，小峰现在都已经高中了……”谢路平叹了口气，“时间真是一刻不停啊。”
“亏你还能记得住。”
“当父亲的，想真正忘记掉自己的孩子谈何容易……”
廊灯照射在脸上，谢路平发鬓的皱纹似是深了许多，徐暖林看着眼前男人的侧脸，忽然之间心里百感交集。
“或许我们之间是有共鸣的。”
叹了口气，他缓缓开口道：“我原先的工作也是长时间在外，一周甚至都回不了一趟家，要说陪孩子，我也不是个尽职的父亲。”
“但你和我还是不一样的。”谢路平强挤出一抹苦笑，“你想回去随时都能请假回去，而我……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不，你说的这话恰恰相反。”徐暖林摇摇头，“我才是那个真正回不去的人。”
“我的儿子……在前不久坠楼死了。”
“？！”谢路平闻言面色一怔，伸向烟盒的手都悬停在了半空。
“警察给案件的定性是自杀，他们觉得，我儿子的死是因为我的疏忽造成的。”
“老……老哥……”
谢路平转头看向徐暖林，但后者的眼神却没有在他的身上，呆呆地注视着地板，徐暖林继续开口说：“如果我能多关心关心他，这样的事情或许就能避免发生了。”
“节哀……”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谢路平话匣子打开后，心肠是渐渐变软了，他没法再说服自己去恶言中伤眼前这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听闻徐暖林讲述自己的事情，他对如何回答感到无措。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节哀”两字比较容易说出口。
“你不是想知道我和你儿子是怎么认识的吗？”徐暖林忽然抬起头，“说来也是碰巧，我最先是在一个群里面见着他的。当时小峰在群里问别人哪儿可以买到炭，他想要烧炭，在家里轻生，所幸是被我看见了，就着急忙慌赶了过去，结果运气不错，我在他真正动手之前拦住了他。”
“这……”谢路平瞳孔缩了缩，虽然动作不大，但能很明显地看出他的震惊。
“之后我就问他，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的吗？”
“怎……怎么回答的……”
“他说，你们根本就不在乎他，他活着太孤独，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傻孩子！”
“别觉得孩子傻，人家什么都明白。”徐暖林深呼出一道鼻息，“你们两人外出后连个电话都不打，换我，我也能猜到。”
“我……我其实挺想打的……”谢路平的脖颈微微泛红，“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外面的事情告诉给他……他还只是个孩子，现在给他说这些……太残酷了……”
“那你们直接扔下他不管，就不残酷了吗？”
“我……我……”谢路平争辩道，“我没有扔下他不管，我每个月都给他打了钱，年末的时候，我还会把第二年的学费凑齐打给他……”
“那你知道每一年的学费是多少吗？”
“我……”
谢路平顿时哑口无言。
“小峰给我说了，每年年底，你们先前给他办的卡里面就会额外多出来五千块钱。”
“对，就是我转给他的，现在学校都有政府补贴，一年五千学费，应该是够了吧……”
“你想错了，如果不买教辅资料，这么些钱倒还凑合，但如果要额外购买书本试卷之类的东西，这点钱就肯定不够了。”
“啊，那他……”
“小峰从来没给你说过这件事情，对吧？”
“……”
谢路平目光躲闪，徐暖林知道前者是默认了。
“那你为什么不想想，他为什么不告诉你？”
“小峰这孩子懂事，他不想给我添麻烦……”
“错了！是因为你留给他的手机号码根本就打不通！”
“啊……？！”
“你难道没听见他刚才在电话里说的吗，你给他的那号码，一直是关机的！”
“噢噢，我想起来了！”谢路平一拍大腿，“我来安平不久旧手机就坏了，丢得很着急，电话卡忘了拆出来，后来又去补办了张新的……本来我是想着等事情处理完后就给小峰发个消息，但那天正巧我前妻和我说要离婚，事情一搅合，我就忘了……”
“你这一忘，就是好几年啊！”
“……”
“你之间就没有尝试过一次拨打小峰的电话？”
“没……我一直在犹豫，但始终没敢……”
“可真有你的！”徐暖林给谢路平竖了个大拇指，讽刺之意溢于形表。
“我确实是个不称职的父亲……”谢路平懊恼地扇了自己脸一巴掌，“可现在，我再想去弥补也已经晚了……”
“不。”徐暖林摇了摇头，他解开手机锁屏，将刚才他和谢伟峰之间的对话录音放给了谢路平听。
听着听着，谢路平的眼眶就再度变得湿润，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之间！
“爸，最近我在网上学了一道叫作‘百药炖鸡汤’的菜，我知道你最喜欢吃鸡了，等你回来，我一定亲自下厨给你露一手，让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