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挥了下手,童捕头会意,带着捕快们都下去了,顺便带走了韩仪手下的人,包括扶着她的老婆子。
郎中也知趣的带着学徒躲进了药房。
苏巧颜带着元宝也要告辞,唐夫人却示意她留下了。
到最后,医馆诊堂内,只剩下唐夫人、苏巧颜和韩仪三人。
唐夫人云淡风轻的瞟了眼韩仪:“既然生了,就好好养着。让老爷知道你带着没满月的孩子到处乱跑,你猜他是会心疼你,还是会心疼儿子惩罚你?”
韩仪狡辩道:“夫人,妾身哪里带着孩子乱跑了?是孩子哭得厉害,我担心才求见老爷的。”
韩仪之所以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一方面想向韩蓉示威自己又给唐伯涛生下子嗣。她与韩蓉同样冠着韩姓,都是嫡女,而韩蓉是妻,她却是妾,不,连妾室也不能算,因为妾室可以住在主府,她却连进府的资格都没有,顶天算是外室,正室连正眼瞧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唐伯涛,只有在韩仪生孩子当天出现在韩仪那里,之后的二十多天再也没露过面,韩仪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把她相过去,瞬间心里就慌了,想着‘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于是还没坐完月子就跑来主府作妖来了。
唐夫人微微一笑:“韩仪,别说有小厮拦着,就是没有小厮拦着,你也见不到老爷。掐掐日子,现在的他,应该已经到了京城了。”
“京城?老爷去京城做什么?”韩仪无比诧异,唐伯涛上元节前刚回京述完职,时隔两个月不到,怎么又进京了,而且对她还瞒着没说……
唐夫人嘲讽的扯了扯嘴角:“韩仪,你记住了,鸠就是鸠,占了雀巢它也是鸠,生下的蛋孵化出来的还是鸠。十鸠不如一雀,你傍身两个儿子又如何?老爷连名字都没赐,就巴巴的进京,陪予儿参加殿试去了。”
韩仪:“……”
韩仪气得如气急的癞蛤蟆,一个劲儿的鼓腮。
唐予虽然有诸多瑕疵,但他有一点颇得唐伯涛的认可,就是课业出众、更懂钻营关系网,入仕后定会大展宏图。
而唐珏不一样,很小就体现了“纨绔雏形”:课业不行、玩蟋蟀行;六艺不行、吃美食行……而这个老二,刚在襁褓之中,想出人头地,估计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唐夫人可不管韩仪的心恨如何低谷中,再下猛料:“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老爷赴京途中,在一座破庙捡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婴,老爷觉得予儿殿试在即,想结善缘,便让唐武捡回来了。你也知道,我年纪大了,没那份精力,就送人了。”
韩仪身子一软,忐忑问道:“夫、夫人把那孩子送、送人了?”
唐夫人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自然送人,难道要养在自己身边吗?老话不是说了嘛,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不是自己亲生的、就不是自己亲生的,哪怕骗得了所有人,也骗不了自己的心……”
韩仪终于忍不住跪在了地上,用力扯住唐夫人的裙摆,带着七分质问:“你、你既然全都知道了……为何不直接告诉老爷惩罚我?为何把孩子从韩家偷走送到老爷面前?既然送到老爷面前了,为何又要送人?你个毒妇,把女儿还给我……”
唐夫人低头,手指挑起韩仪的下巴:“韩仪,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然你想用两个儿子拴住老爷,那么女儿怎么可能也养在身边呢……我帮你做了决定,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韩仪瞬间泪如泉涌,江北韩家大不如前,所以才想着来一招狸猫换太子,把女儿换成了儿子,借以固宠。可她心肠不够狠,想把女儿也养在身边,便送到了失去独子的三哥韩荫那里。
没想到韩蓉什么都知道,还把孩子偷走送人了,她岂不是一辈子都见不到女儿了?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韩仪站起身来,踉跄着要扑向唐夫人,唐夫人无情的掐住了韩仪的脖子:“韩仪,与你给我带来的痛苦相比,我还回来的不过一二罢了。如果不是我韩蓉不屑伤及孩子,你以为你能蹦哒到今天?今天见面了,赠送你一个好消息吧,老爷进京回来以后,就会回京赴任。你猜她,会不会带上你? ”
韩仪脑子一阵轰鸣,脑子里只重复着四个字:回京赴任。
半天,打结的脑袋才理清一些思路,只是,越理清手脚越冰冷。
唐伯涛要回京赴任,却没告诉她,只能说明一点儿,还没决定带她回去,而不带她回去,说明京城韩家给唐伯涛施了压。
就算顶住压力带她回京了,可韩蓉知道她狸猫换太子的把戏,掌握着她亲生女儿的命运,京城,又是京城韩家的地盘,她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自找死路。
自己不怕死,可珏儿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韩仪干脆的给韩蓉磕了三个头:“堂姐,往后余生我绝不踏进京城半步,求您大发善心,把珏儿留在江北府陪我吧!此外,求您、求您告诉我把女儿卖在哪家可好?不、不用告诉我卖在哪家,只求您帮她选一户农家、商贾之家均可,千万别是青楼楚馆,求求你了,她也是老爷的骨血、予少爷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啊…… ”
半个时辰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韩仪,突然变得卑微如